“祿父!欲反乎?”一個陰鷙冰冷、拖長了調子的聲音,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自那宮闕方向高處的陰影裡響起。紀煬侯薑黍不知何時已垂手侍立在周王夷那巨大的黑輿步輦一側的陰影裡。他整個人幾乎要縮進那濃重的陰影中去,身體卻繃得死緊,唯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被拖行的齊哀公,那目光混合著毒蛇般的怨毒和難以言喻的、即將看到獵物被碾碎時的興奮。他用儘全力發出的這一聲叱問,如同銳利的錐子,精準地刺穿了廣場上幾乎凝固的死寂。也撕開了齊哀公被巨大恐懼壓製的最後一絲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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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強行拖拽、巨大的驚恐短暫失語的齊哀公祿父,被這一聲“欲反乎”的毒蛇般指控激得渾身猛一激靈!
恥辱與滅頂的憤怒如同洶湧的岩漿,瞬間衝垮了方才那瞬間的麻痹。血脈中流淌的薑氏先祖的烈性與悍勇猛然爆發!巨大的暴喝如同平地驚雷,帶著被構陷者撕心裂肺的冤屈與狂怒,震得整個空蕩的廣場嗡然回響:
“周夷——汝昏聵如此!為區區紀蟲所惑!孤無罪!”
聲音未落,一直被禁錮在身側的手臂猛然爆發出山崩般的力量!鉗製他的兩名彪悍武士隻覺手臂如遭巨木撞擊,一股沛莫能禦的狂暴力量驟然炸開,竟將他們狠狠彈開數步!祿父魁梧的身軀借勢向後急退,鐵靴踏地發出沉悶巨響。腰側光芒暴閃!一聲清越得如同龍吟的鏘然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全場!玉具劍出鞘!那森寒的鋒芒瞬息照亮了周遭晦暗的暮色!
劍身古樸凝重,近柄處赫然以錯金鑲嵌著兩個古老的族徽文字,在殘存的微光中灼灼流淌著刺目的赤金光澤——齊!薑!
“孤——身——佩此劍——代薑尚公受封於此——受命於此——”祿父須發戟張,狀若瘋虎,嘶吼聲裂帛穿雲:“以斬奸邪!安社稷!”他根本不再去看那陰森森的巨鼎,充血的雙眼如同噴濺著岩漿的深洞,越過廣場上所有障目的影子,直刺向宮闕高台上、那輛籠罩在玄色華蓋下的巨大步輦!劍鋒在幽暗中劃出一道飽含悲憤與力量的亮弧,直指向那黑輿華蓋下模糊的身形!
“奸人讒言——焉敢辱我薑齊!”那聲浪裹挾著八百年的屈辱與憤怒,如同巨大的浪潮,狠狠拍向那禦座之上的陰影,“昏王!你——枉為天子!!!”
禦座華蓋下那模糊不動的輪廓,仿佛被這石破天驚的吼聲與劍鋒點醒般微微一動。
死寂。
隻有巨鼎旁火塘裡柴薪被投入的劈啪爆響,刺耳地撕裂著凝滯的空氣。滾燙的火光跳躍著,舔舐著青銅鼎底,幽暗的夜色中蒸騰起越來越濃烈的不祥煙氣。
那巨大的吼聲如同重錘狠狠砸向死寂的廣場,也狠狠砸在高高禦座之上。華蓋下那團模糊的玄影猛地一顫!
一直垂在扶手邊、搭著厚重絲帕的那隻肥厚粗糙的手掌驟然收緊!指甲幾乎要摳進身下獸首扶手的冰冷金屬之中!指節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細微咯咯聲。
這突如其來的暴起,這直刺君心的犯上之劍,這石破天驚的辱罵詰問!它如同燒紅的烙鐵,猝不及防地烙在了周夷王因猜忌而極度敏感、因衰微而格外暴戾的神經上!
短暫的驚愕過後,是被螻蟻反噬、被臣屬當麵唾罵的滔天狂怒!那怒火瞬間衝垮了他所有帝王應有的持重偽裝!周夷王猛地抬手,並非指向任何人,而是直指向那廣場中央猙獰矗立的巨鼎!手臂因為暴怒而劇烈地顫抖起來!他終於發出聲音,那聲音不再是慣常的陰冷拖遝,而是被熾烈怒火燒灼得撕裂扭曲、如同金屬摩擦般瘮人的尖利厲叫:
“烹——之————!!!!”
兩個字,裹挾著君王被徹底踐踏尊嚴的狂怒與無匹的威權意誌,如同九霄之上轟然砸落的血色雷霆,炸響在每一個人的魂魄深處!
“諾!”早已如狼似虎蓄勢待發的殿前力士轟然應諾!
巨鼎四周,原本如雕塑般靜立的武士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殺機!數道彪悍身影化作數道黑色閃電!如同捕獵巨獸的凶禽,以最直接、最野蠻的力量撲向那持劍而立的龐大目標!齊哀公奮力揮劍試圖格擋,鋒刃在空中劃出急促的弧光,鐺地一聲脆響,火星四濺中砍在了一個武士前胸堅固的硬皮甲上!然而更多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湧來!數根早已準備好的粗大皮索如同活物般纏絞而上!力道凶悍刁鑽!瞬間捆死他持劍的手腕、脖頸、腰身!繩索收緊的刺耳摩擦聲和他憤怒不甘的嘶吼混合在一起!
“昏王——!!紀夷老狗——!!!”
巨大的力量拖拽著他完全失控的身軀,拖向那口已經開始泛出細密水泡、散發出滾燙蒸汽的巨鼎邊緣。那兩名原本被震退的武士再次撲上,眼中隻剩下嗜血的冰冷。幾個同樣強壯如牛的武士已經站在沸騰之鼎邊緣的高木凳上,手中是帶有鋒利彎鉤的長杆!鼎內的水咕咚咕咚沸騰翻滾著,白氣翻滾上湧!巨大的熱氣帶著令人窒息的腥膻撲麵而來!
“昏王無道!天厭之——!”
這嘶吼,仿佛耗儘了他肺腑中最後一絲空氣,帶著撕心裂肺的怨毒與詛咒,在巨鼎的鼎口回蕩、湮滅。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數支冰冷的鐵鉤長杆猛地刺探下來!死死勾住了他寬袍腰間的犀帶革扣!另一側的武士雙臂肌肉賁張如巨石,緊緊拉住捆在他上身和雙腿的粗索!站在高凳上的武士猛地用力朝上提起勾環!底下的武士則借勢朝著鼎口的方向狠狠一推!
“嗬——!”
那龐大魁梧的身軀像一個巨大的人形包裹,在無數繩索鐵鉤的牽引下,驟然失去了所有憑依!在鼎口上方短暫地騰空——繼而,裹挾著鼎中翻騰的巨大水氣和一聲短暫得幾乎聽不見的、仿佛肉體墜入泥沼的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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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一股巨大、滾燙、瞬間迸裂開的白色水浪和蒸汽猛然從那猙獰的鼎口中升騰而起!幾乎要衝到旁邊執杆武士的臉上!
水花轟然拍下。滾燙的水珠四散飛濺,有幾滴甚至落在離鼎稍近的紀煬侯薑黍腳邊,燙得他一哆嗦。鼎內的沸水劇烈地翻湧著,發出巨大、密集、如同地獄滾沸鍋釜般的咕咚聲!那聲音不再是水沸的尋常聲響,而是一種渾濁粘稠、像是沸騰的骨肉油脂在相互糾纏撕扯的恐怖回音!隱約地……
隱隱約約地,似乎混雜著一兩聲微弱的、非人的悶哼。
隨後,便是持續不斷的、令人頭皮炸裂的、那種筋肉骨骼在極端高溫下迅速變形、瓦解、融化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沉悶而粘滯的“噗嚕嚕……噗嚕嚕……”聲!
廣場邊緣,一小片玄色身影如同被凍結的礁石,那是被允許在階下稍遠處、名義上是齊侯“隨從”的齊國使節。為首的中年使節,在齊哀公被鐵鉤拉離地麵、即將擲入沸鼎的瞬間,身體已劇烈地篩糠般抖動起來,喉結在脖頸上瘋狂地上上下下滾爬!一口白牙死死地抵在嘴唇內側的軟肉上,牙根發出滲人的摩擦聲,一股溫熱的鹹腥液體慢慢湧滿了口腔。當那魁梧身影噗通砸入沸水、巨大的粘稠翻滾聲和水泡破裂聲傳來時,這中年使節臉色瞬間化為死灰!他猛地彆過臉去,下頜角咬肌死命地鼓起、跳動,幾乎要崩裂麵皮!一口鮮血混合著咬碎的唇肉,噗地一聲悶響噴灑在自己玄色的衣襟和腳下冰冷的地麵上!留下點點黑紫色的斑塊。但他強撐著沒有倒下,肩膀劇烈地起伏著,如同瀕死的巨獸在壓抑最後的嘶鳴。整個使團,所有人都像釘死在了地上,唯有身體無法控製地劇烈顫抖著,那是一片絕望的死寂與隨時可能噴發的滔天仇恨!
在這片死寂與壓抑之外,稍遠處的宮闕高台陰影下,周天子的黑輿步輦紋絲不動。唯有那厚重的帷幕邊沿微微垂著,透不出一絲內裡的光景。步輦之側,紀煬侯薑黍如同被驚雷劈中的朽木。齊哀公墜鼎的悶響與隨之而來恐怖異聲炸開的瞬間,他整個身體猛地向後一晃!若非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旁邊冰冷的銅柱,幾乎要當場癱軟倒地!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如同被踩住氣管的雞崽似的短促氣音,雙眼驚懼圓睜,眼珠幾乎要凸爆出眼眶!他不敢再看那巨鼎,卻控製不住地死死盯著。當那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雜著熟肉香氣與焦糊異臭的白色水汽升騰而起,撲麵而來時——他全身的骨頭縫裡都透出了無法遏製的森森寒意!胃囊裡那僅存不多的食物殘渣劇烈地翻騰著,撞擊著他的喉頭,一陣劇烈而難以壓製的惡心令他猛地躬身乾嘔起來!每一次痙攣都牽動著心肺肝膽!
然而,就在他佝僂著腰身、五臟六腑都在翻絞的當口,他的目光猛然瞥到了宮闕高台。禦座前沉重的玄色帷幔紋絲不動,如同垂落的鐵幕。但在那道鐵幕與黑輿的邊緣,他清晰地看見——一隻肥厚的手指從厚重垂落的絲簾下緩緩伸出,正極其悠閒而冷漠地彈了一下袍袖上沾染的微不足道的一抹灰塵。
仿佛剛剛碾死的,真的隻是一隻惹人煩厭的飛蟲。
那股彌漫在空中的、令人作嘔的熟肉氣息越濃,紀炁侯胸腔裡那股巨大的惡心翻攪就越猛烈。他拚命抑製著想蜷縮下去嘔吐的欲望,胃裡空空如也,隻有滾燙的酸水一次次灼燒著喉嚨口。整個廣場,除了巨鼎中那持續不斷的、粘稠渾濁恐怖的“噗嚕嚕……噗嚕嚕……”的沸煮聲,再無其他活物的氣息。仿佛所有旁觀者都已被這恐怖的一幕震碎了魂魄,變成了僵硬的木石。而唯一“活著”的,隻剩下那口不斷噴吐水汽、吞噬血肉的巨大青銅刑鼎。
時間被那口鼎吞噬、煮爛、無限拉長……
直到那鼎中詭異沸騰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最終隻剩下水麵輕微的“咕嘟……咕嘟……”悶響,如同野獸飽食後心滿意足的歎息。蒸騰的白汽也淡薄了許多,露出鼎口黝黑猙獰的邊緣輪廓。
鼎口那渾濁粘稠的湯水中,依稀可見暗紅中泛著慘白的人骨碎片時隱時浮……
“行了。”步輦那邊傳來一道含混而厭倦的哼聲,似乎來自周夷王身邊的老寺人。
執杆的武士像木偶般聽從命令,將帶勾的鐵杆從鼎中撤回。那光滑冰冷的金屬長杆上,此時卻拖曳著滑膩膩、黏連著零星肉糜與破碎軟骨組織的油亮水痕。
廣場邊緣,那幾個幾乎咬碎了牙根、嘴角仍在滲血的齊國使節,眼中噴湧著刻骨的怨毒,死死盯著那猙獰巨鼎內殘骸翻湧的一幕!為首的中年使節猛地閉上眼,麵頰劇烈地抽搐,下頜骨在牙關緊咬下高高凸起。他猛然扭頭,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帶著能將血肉融穿的仇恨之火,狠狠釘向紀煬侯薑黍所在的位置!那目光如有實質的利箭,隔著十幾丈的冰冷石地射得紀煬侯渾身猛地一震,後背寒毛瞬間炸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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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煬侯。”高台上忽然響起老寺人平板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
紀炁侯一個激靈,幾乎是小跑著往前踉蹌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倒在黑輿步輦階前潮濕冰冷的地磚上。“小……小臣在!”聲音尖澀乾啞如同裂帛。
“齊侯祿父,‘謀逆’坐實,”老寺人的聲音從帷幔後傳來,像鈍器擊打在皮革上,“觸犯天威,烹之以儆效尤。紀侯忠忱,洞燭奸佞,功在社稷……賜紀侯——”
那停頓冰冷而漫長,紀煬侯跪伏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微顫。
“——彤弓兩張,赤矢千!”
老寺人的宣旨聲毫無起伏地鑽進耳朵:“紀侯忠忱,洞燭奸佛,功在社稷……賜紀侯——彤弓兩張,赤矢千!周王有敕,望爾永綏東土,屏藩王畿,勿負天恩!”
彤弓?赤矢?賜給他紀侯?紀煬侯的腦子嗡地一下!這“彤弓赤矢”之賜,乃是天子頒賜給有征伐大功、能代天子專斷征討的諸侯的至高榮譽!他紀國,小如螻蟻,憑幾句讒言毒計,竟……
巨大的、不真實的眩暈感瞬間攫住了紀煬侯!喉嚨裡的酸水混合著極度亢奮催生的血腥氣猛地湧了上來!他強行咽了下去,渾身因這從天而降的“恩寵”而劇烈地顫抖,像是發瘧疾一般!一個念頭如同毒蛇般竄入腦海:“這……這哪是賞賜……分明是架在火上烤的乾柴!”可狂喜與驚懼交織的巨大衝擊下,他已完全喪失了思索的能力。
“謝……謝天子隆恩!!!”他猛地以頭搶地,砰砰作響,“天子明鑒!明鑒萬裡!!!小臣……小臣萬死不敢辜負……”聲音嘶啞變形,充滿了極度狂喜和更深恐懼混合的瘋狂,在這片彌漫著恐怖蒸氣的廣場上聽來格外詭異。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狂喜與死寂交織的死局裡,廣場外宮門的陰影深處,猛地傳來一聲少年人撕裂肺腑、帶血的狂嚎!如同垂死幼獸的垂絕嘶鳴!
“祖父——!!!”
一個半大的少年身影如同失控的箭矢,撞開阻擋的宮衛,跌跌撞撞、不顧一切地衝破層層的玄服武士構成的人牆,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廣場中央!他身上的衣服沾滿塵土草屑,一張稚氣尚未褪儘、卻被巨大悲痛徹底扭曲的臉龐完全被淚水和汗水洗刷著,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口依舊升騰著微薄熱氣的巨鼎!正是被阻擋在外不得入宮、卻不知如何得知噩耗、拚死闖進來的齊哀公之孫,呂諸兒!
他腳步踉蹌,如同踩著尖刀,一路奔至黑輿階前——也是那堆浸透了祖父血肉的巨鼎之前!目光掃過鼎口那漂浮翻滾的骨渣碎肉與油膩血沫,少年的身體如同被雷霆劈中般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喉頭猛地衝上一股滾燙的腥甜!他死死咬住牙關,將那口血硬生生咽了下去,雙目死死盯住台階上那團模糊的玄影!
沒有絲毫猶豫!
啪嗒!一聲清越卻令人心膽俱裂的脆響,係在腰間的玉璜被狠狠摜在冰冷堅硬的石階上!
少年猛地抽出腰間那口雖短卻寒光凜冽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劃!殷紅的鮮血瞬間湧出!
他不顧劇痛,雙手猛地捧起那淋漓流淌的鮮血,朝著那鼎中殘骸和周王的步輦,也指向一旁驚得麵無人色、仍在因剛剛受賜“彤弓赤矢”而篩糠般發抖的紀煬侯薑黍!
少年眼中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烈焰,那誓言帶著無儘的血腥與刻骨的詛咒,每一個字都如同剛從冰窟血海裡撈出,滾著粘稠的暗紅,狠狠砸在每一個目睹這一切的人心上:
“黃天厚土!諸天神鬼!”
“呂諸兒——在祖父血鼎之前——”
“立此血誓——”
“窮儘三載五載,雖化血肉為泥——必儘誅紀國薑黍宗族血脈——”
“九族同誅——夷滅殆儘——”
“斬儘殺絕——雞犬不留——”
“世世代代——永絕此仇——!!!”
少年那稚嫩卻裹挾著無窮血毒與詛咒的嘶吼,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刮出的陰風,掃過偌大的丹墀廣場。那一句“夷滅殆儘——雞犬不留——”如同淬了冰的血刃,狠狠剮過在場所有諸侯、大臣的心尖。那冰冷的、帶著絕對毀滅意誌的氣息,比鼎中尚未散去、依舊飄散著詭異熟肉氣的腥膻白霧,更令人從靈魂深處感到刺骨的寒意和恐懼。
無數道目光,或驚悸,或麻木,或閃躲,最終,都粘稠地、不可抗拒地彙聚到紀煬侯薑黍身上。他那被“彤弓赤矢”之賞刺激得暈紅的麵皮,此刻已褪儘血色,化為一片鉛灰般的死氣。他甚至不敢看那高台下、在血鼎前泣血而誓的齊國公孫,隻覺得身上那件不久前因巨大賞賜而披上的虛幻榮光,瞬間被無數雙眼睛戳得千瘡百孔。
這不是賞賜。是烙在他紀國血脈上的死刑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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