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衛府,簽押房。
狄仁傑端坐案後,麵前的書案上攤著洛口倉的平麵圖、甲字叁號庫的構造圖,以及那三枚盛放在錦緞上的黑色薄片。李元芳與狄春侍立一旁,氣氛凝重。
“大人,”李元芳率先打破沉默,“按您的吩咐,我們對甲字叁號庫進行了徹查,幾乎是一寸一寸地摸索過去,包括梁柱、瓦頂,均未發現任何密道或暗格的痕跡。庫房地麵堅實,並無新近挖掘的跡象。”
狄仁傑目光依舊停留在圖紙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也就是說,無論是人,還是那尊尺餘高的香爐,都不可能通過常規方式離開那座庫房。”
“確實如此。”李元芳肯定道,“值守兵士的證詞也反複核實過,入庫落鎖後,直到發現貢品失蹤,期間絕無人進出。”
狄仁傑抬起眼,看向那三枚黑色薄片:“如燕那邊,關於這薄片和那個可能存在的門派,可有更具體的消息?”
李元芳回道:“如燕正在全力追查,但年代久遠,知情者寥寥。隻隱約打聽到,那個門派似乎名為‘玄機閣’,以精擅各種奇巧機關和冶煉異鐵聞名,但其行事隱秘,不入江湖紛爭,早在太宗朝末期便已鮮有蹤跡。這柳葉薄刃,據說是他們核心成員的一種信物或獨特兵器。”
“玄機閣……”狄仁傑輕聲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思索之色,“一個沉寂數十年的神秘門派,其信物突然出現在丟失的貢品現場……這絕非巧合。”
他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漸沉的夕陽:“元芳,你方才提及,查驗了近一年各地貢品的記錄,結果如何?”
李元芳上前一步,呈上一份卷宗:“大人,確有所發現。約在半年前,劍南道貢奉的一對‘玲瓏玉璧’,在入庫大明宮珍庫前,也曾短暫失蹤一夜,次日卻莫名複歸原位。當時負責清點的內侍以為是自己記錄疏漏,未曾深究。此外,約一年前,淮南道貢上的一架‘七寶水轉百戲圖’,在運輸途中,負責押運的一名老工匠意外墜亡,當地官府以意外結案。這兩件貢品,皆以設計精巧、內蘊機關著稱。”
狄仁傑猛地轉身,目光銳利:“玲瓏玉璧……七寶水轉百戲圖……再加上這次的鎏金飛龍博山爐。看來,這夥賊人目標明確,專挑這類蘊含高超技藝與複雜機關的奇巧之物下手。”
他走回案前,手指點著洛口倉的圖紙:“劍南道玉璧失而複得,淮南道工匠‘意外’身亡,而這次,他們更是直接在防守嚴密的洛口倉內,讓香爐憑空消失,還留下了標誌性的信物……其行事風格愈發大膽,手段也愈發詭秘難測。”
“大人的意思是,這是一個專盜竊巧之物,且可能與‘玄機閣’有關的團夥所為?”李元芳問道。
“可能性極大。”狄仁傑沉聲道,“而且,他們此次行事,與前兩次有所不同。留下這寒鐵薄片,與其說是疏忽,不如說更像是一種……宣告。”
“宣告?”李元芳疑惑。
“宣告他們的存在,或者,宣告他們擁有了某種我們難以理解的手段。”狄仁傑拿起一枚薄片,感受著那刺骨的寒意,“能夠在封印完好的箱籠中取物,現場隻留下此等奇物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異香……這等手法,近乎妖術。但世間並無真正的妖術,唯有尚未被洞察的機關巧技或障眼法。”
他放下薄片,眼神恢複清明與堅定:“元芳,你立刻去做幾件事:第一,詳細調查當年負責鑄造‘鎏金飛龍博山爐’的吳郡工匠,尤其是大師傅及其親近弟子,查清他們的背景、近況,以及爐成之後是否有異常。第二,讓如燕設法弄到一些那種異香的樣本,或者找到能辨識此香的人。第三,通知曾泰,讓他調閱刑部舊檔,查找所有與‘玄機閣’相關的,哪怕隻是隻言片語的記錄。”
“是!屬下這就去辦!”李元芳領命,快步離去。
狄春在一旁忍不住問道:“老爺,那咱們現在該從哪裡入手?庫房那邊似乎沒留下什麼線索了。”
狄仁傑微微眯起眼睛,重新看向那空蕩蕩的紫檀木箱籠的圖樣,緩緩道:“不,還有一個地方,我們或許忽略了。”
“哪裡?”
“不是庫房本身,而是那尊‘消失’的香爐。”狄仁傑道,“賊人費儘心機盜走它,必然有其目的。這尊博山爐,除了精巧機關,是否還隱藏著彆的秘密?或者,它本身,就是某個更大秘密的鑰匙?”
他停頓片刻,繼續吩咐道:“狄春,你去將作監,找到大匠閻立德,詳細詢問這博山爐的設計圖紙、所用材質、特彆是那‘吐煙成景’的機關究竟是如何實現的,越詳細越好。我要知道,這尊爐子,到底‘巧’在何處,又‘奇’在何處!”
“是,老爺!”狄春也連忙應聲而去。
簽押房內重歸寂靜,隻剩下狄仁傑一人。他再次拿起那枚黑色薄片,在指尖摩挲,冰涼的觸感直透心底。
玄機閣,機關巧技,目標明確的盜竊,近乎幻術的消失手法……這一切,似乎正緩緩勾勒出一個隱藏在太平盛世陰影下的、龐大而神秘的輪廓。狄仁傑感覺到,他正在接近一個深藏多年的秘密,而這個秘密的揭開,或許將再次震動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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