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的“斷流之計”如同一記無聲的驚雷,在草原上悄然傳開,其威力卻遠超刀兵。拔汗那以突厥大可汗的名義,連下數道敕令:
其一,宣布阿史那匐俱為叛逆,斷絕其部族與王庭屬下所有部落的合法貿易往來,凡與之交易者,視為同謀。
其二,組建由王庭精銳和親周部落聯軍組成的“巡商護路隊”,由拔汗那信任的將領統率,配備狄仁傑使團提供的部分精良裝備由朔州方麵秘密輸送),重點清剿那些依附阿史那匐俱、盤踞在關鍵商路上的馬匪據點,尤其是“一陣風”的殘餘勢力。
其三,派遣能言善辯、熟悉西域事務的使者,攜帶重禮與國書,前往西域諸國,尤其是與突厥接壤、貿易往來密切的高昌、龜茲等國,陳明利害,共同抵製與阿史那匐俱部的任何交易,承諾將原本流向阿史那匐俱的貿易利益轉而賦予這些西域國家與王庭的直接貿易。
與此同時,在狄仁傑的協調下,大周朔州、涼州等邊境州府,也加大了對來自突厥王庭認證商隊的優惠力度,降低關稅,提供保護,使得與拔汗那直接貿易的利潤遠遠超過冒險與阿史那匐俱交易。
這一套組合拳打出,初時似乎波瀾不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效果開始逐漸顯現。
阿史那匐俱本部。
往日裡絡繹不絕前往阿史那匐俱控製區交易的商隊,肉眼可見地減少了。尤其是那些利潤豐厚、來自西域的珍寶、香料、藥材,幾乎斷絕。原本依靠抽成和直接參與貿易獲取巨額財富的阿史那匐俱,頓時感到囊中羞澀。
“王爺,這個月的軍餉……還有答應給那幾個搖擺部落的賞賜,庫府已經有些吃緊了。”負責後勤的將領硬著頭皮向焦躁不安的阿史那匐俱彙報。
“混賬!”阿史那匐俱一腳踹翻眼前的案幾,暴怒如雷,“拔汗那那個蠢貨,還有狄仁傑老匹夫!竟用如此下作手段!”
他賴以維係龐大軍隊和籠絡各方勢力的,正是源源不斷的財富。如今財路被掐,就如同巨蟒被扼住了七寸。部下的士氣開始受到影響,那些本就因鷹嘴峽事件而心存疑慮的附屬部落,更是開始陽奉陰違,甚至暗中與王庭使者接觸。
更讓阿史那匐俱惱火的是,他派去劫掠王庭商隊或者襲擊“巡商護路隊”的人馬,屢屢受挫。對方仿佛總能提前知曉他們的行動路線,不是撲空,就是反中埋伏,損失不小。顯然,在清除了骨力啜這個內奸後,拔汗那對內部的整頓起了效果,加之有大周提供的一些情報支持,阿史那匐俱在信息上也陷入了被動。
“王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咄吉憂心忡忡,“兒郎們怨聲載道,幾個部落頭人已經托病不來參加議事了。若是再沒有錢財入賬,恐怕……軍心渙散啊。”
阿史那匐俱眼神陰鷙,在帳內來回踱步。他知道,狄仁傑這一手,比真刀真槍地打過來更狠毒。這是在慢火燉肉,要活活耗死他!
“狄仁傑……老匹夫!你想困死我?沒那麼容易!”他猛地停下腳步,臉上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既然正常的商路斷了,那就彆怪本王用非常之法!”
他壓低聲音,對咄吉和一眾心腹道:“把我們庫存的最後一批金銀珠寶拿出來,去聯絡更西邊,那些隻要給錢,什麼都敢做的亡命之徒!告訴他們,目標不是商隊,是周人的使團!還有,給本王盯緊拔汗那王庭的物資調配,找機會,乾一票大的!我們要搶在徹底被掐斷脖子之前,弄到足夠的錢糧,然後……”
他沒有說下去,但眼中的凶光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打算鋌而走險,進行最後一次瘋狂的反撲。
白水戍與王庭之間,狄仁傑並未放鬆警惕。
“大人,根據各方情報彙總,阿史那匐俱部的物資供應已顯困窘,其麾下部落離心傾向加劇。我們的‘斷流之計’見效了。”曾泰向狄仁傑彙報著最新進展,語氣中帶著欣喜。
狄仁傑卻並無太多喜色,反而眉頭微蹙:“困獸猶鬥,其勢更險。阿史那匐俱絕非坐以待斃之人,他定然會狗急跳牆。通知朔州方麵和拔汗那可汗,越是這個時候,越要小心其垂死反撲,尤其是對重要人物和關鍵物資的護衛,絕不能有絲毫鬆懈。”
李元芳道:“大人放心,使團護衛我已再三叮囑。王庭那邊,拔汗那可汗也加強了自身衛隊,並對幾個重要的倉庫增派了兵力。”
狄仁傑點了點頭,走到窗邊,望向西方。他知道,與阿史那匐俱的這場較量,已經進入了最關鍵時刻。對方下一次出手,必然是石破天驚。他必須預判到阿史那匐俱的反擊方向,才能做好萬全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一名來自神都的信使,風塵仆仆地趕到了使團駐地,帶來了朝廷的一份密旨。
狄仁傑接過密旨,展開一看,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密旨中,武則天首先嘉獎了狄仁傑此次北行,化解邊境危機、穩定突厥局勢的卓著功勳。但隨後,話鋒一轉,提及朝中因太子年長,且北境暫安,有大臣密旨中隱晦提及與武承嗣、武三思等武氏子弟交往甚密者)上書,奏請陛下早日還政於太子,以安國本……神都之內,暗流湧動。陛下命狄仁傑儘快處理完突厥事宜,擇日返朝。
朝堂的風雲,終究還是吹到了這北疆之地。狄仁傑知道,他必須儘快給突厥之事做一個了結,然後返回神都,去麵對那更加複雜微妙的局麵。
內憂外患,仿佛同時壓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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