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終於落下。五人躲在法雨寺山門前的香樟樹下,看著高橋的隊伍押著木箱走向碼頭。趙剛忽然指著人群中的灰衣背影:那不是慧心嗎?她怎麼...
她不是慧心。陳生握住蘇瑤的手,指尖觸到她掌心的繭——那是長期使用發報機才會有的痕跡,真正的慧心,應該在三天前就被殺害了。
蘇瑤抬頭看他,雨水順著帽簷滑落:你早就懷疑葉知秋是夜鶯?
她的匕首柄刻著櫻花,和高橋的戒指是一對。陳生摸出從密道撿到的青銅鑰匙,上麵隱約有三菱商會的標記,而且,她知道鄭和寶船的秘密,卻故意帶我們走有炸藥的密道。
慕容雪忽然指著江麵:看!葉知秋在那艘遊艇上!眾人望去,隻見葉知秋站在船頭,正用望遠鏡觀察普陀山地形,身邊站著西裝革履的木村少佐——正是慧心合影裡的男人。高橋正將方匣遞給木村,兩人握手時,陳生清楚看見葉知秋手腕內側的刺青:一隻銜著橄欖枝的夜鶯。
陳先生,江逸風掏出懷表,再過半小時,英國皇家海軍的巡邏艇會經過這片海域。我們得想辦法把證據送出去。
阿珠突然扯住慕容雪的旗袍:小姐,我想起來了!藏經閣第三層的壁畫後,有個佛龕,裡麵放著...放著...話未說完,一顆子彈穿透她的咽喉。陳生猛地將慕容雪按在地上,抬頭隻見葉知秋站在山頂,手中狙擊槍的瞄準鏡閃著冷光。
帶慕容小姐先走。陳生將勃朗寧塞進蘇瑤手中,我去藏經閣。
不行,太危險!蘇瑤抓住他手腕,卻被他輕輕推開。
趙剛拍拍陳生肩膀:老陳,我陪你去。蘇瑤,你帶慕容小姐去碼頭找英國佬,就說...
就說南京政府授權他們檢查日本漁船。陳生衝她眨眨眼,記住,彆暴露我們是黨國的人。
蘇瑤咬著唇點點頭,拽著慕容雪消失在雨幕中。陳生和趙剛貓著腰衝向藏經閣,剛到門口,就見慧心此刻該叫夜鶯)扶著木村從裡麵出來,後者懷裡抱著個檀木盒,盒蓋縫隙露出半張地圖。
夜鶯,把地圖留下。陳生舉槍瞄準。
葉知秋轉身時,臉上已換上慧心的溫和笑意:陳先生,何必執著呢?你看這普陀山的雨,下得多麼詩意。她伸手摘下假發,露出齊耳短發,發梢彆著枚櫻花發卡,三年前在漢口,你救過一個被流氓騷擾的女學生,還記得嗎?
陳生瞳孔驟縮——那個女學生左眼角有顆淚痣,而眼前的葉知秋,此刻正用指尖在自己眼角點了點。
陳生,小心!她會易容術!趙剛的提醒晚了一步。葉知秋突然貼近陳生,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垂:其實我很喜歡你,從第一次在白堤見到你開始。話音未落,她手中的鋼筆尖已抵住他喉結,鋼筆帽上刻著大日本帝國海軍省。
木村趁機推開趙剛,朝著碼頭狂奔。陳生反手扣住葉知秋手腕,卻在四目相對時看見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遠處傳來汽笛聲,英國巡邏艇的探照燈掃過海麵,高橋的船隊突然慌亂起來。
你還有機會。陳生抓住她發卡扔向火堆,櫻花在火中蜷曲成灰,跟我回南京,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葉知秋望著他,忽然輕笑出聲。她從領口扯出條項鏈,吊墜是枚空心珍珠,裡麵裝著白色粉末:大日本帝國的夜鶯,從不做俘虜。
陳生伸手去奪,卻慢了半步。珍珠在她齒間碎裂的瞬間,她踮腳吻了吻他唇角:忘了我,陳生。
趙剛衝過來時,葉知秋已經癱軟在地。陳生顫抖著探她鼻息,觸到她頸間還未冷卻的體溫。遠處傳來蘇瑤的喊聲,他抬頭望去,隻見慕容雪扶著英國艦長站在碼頭,手中揮舞著從佛龕裡找到的布防圖。
雨越下越大。陳生脫下外套蓋住葉知秋的臉,指尖觸到她後頸的紅痣——那是用朱砂點的,邊緣還帶著淡淡暈染。趙剛撿起地上的鋼筆,擰開筆帽,裡麵掉出張紙條,上麵用蠅頭小楷寫著:第三批軍火,端午運抵乍浦港。
她本可以殺了你。趙剛低聲說。
陳生沉默著將紙條塞進風衣內袋,遠處傳來高橋船隊倉皇撤退的汽笛聲。慕容雪跑過來,手中攥著半塊從葉知秋衣袋裡找到的懷表,表蓋內側刻著:贈吾愛知秋,昭和八年春日。落款是。
陳生,蘇瑤的聲音帶著哽咽,英國佬答應幫忙截查日本船,但...南京方麵來了電報。
不用說了。陳生望著漸漸沉入雨幕的普陀山,想起葉知秋最後那個笑容,我們回上海,下一站...乍浦港。
趙剛拍拍他肩膀,三人在雨中並肩而行。慕容雪回頭望向法雨寺,隻見藏經閣的風鈴在風中搖曳,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在訴說著這個島嶼藏了六百年的秘密。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東京黑龍會本部,木村少佐正對著葉知秋的遺照舉杯,照片背麵用鋼筆寫著:任務完成,勿念。
第四章完)
喜歡民國情淵綺夢請大家收藏:()民國情淵綺夢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