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埃默裡的劍刃與石牆擦出火星——那是貴族次子在克製揮劍的衝動;查爾斯的十字架鏈子突然繃直,金屬扣撞在胸骨上發出悶響,這位教務長的喉結上下滾動,指尖把司康餅碎屑揉進了外套口袋。
門被推開半寸時,喬治看清了那隻搭在門框上的手:指節凸起如石雕,手背有道蜈蚣似的舊疤,是馬爾科姆·斯塔瑞克常戴的蛇形戒指壓出來的痕跡。“康羅伊學弟,”高年級生的聲音像浸了鬆節油的砂紙,帶著刻意放輕的愉悅,“我就說哈羅的耗子不該往舊教堂鑽——這裡的老鼠,可是會咬斷喉嚨的。”
埃默裡的劍尖立刻抵住了對方胸口。
馬爾科姆卻連退半步都沒有,身後四個穿哈羅製服的男生跟著擠進來,其中兩個抄起了隨身攜帶的短棍——喬治認得他們,是校橄欖球隊的“清道夫”,專門替馬爾科姆處理“不體麵的麻煩”。“內皮爾少爺,”馬爾科姆歪頭盯著劍尖,嘴角咧開,“你父親在滑鐵盧砍法國人時,可沒教過你對學長動武器吧?”
埃默裡的耳尖瞬間漲紅。
喬治知道他想起了什麼:上周馬爾科姆在食堂當眾撕了埃默裡的植物學筆記,說“次子就該學怎麼給長兄擦靴子”。
此刻貴族次子的手腕在發抖,劍刃卻穩得像釘進牆裡的釘子。
喬治伸手按住他的手背,觸感滾燙,像要燒穿手套。“斯塔瑞克學長,”他的聲音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平穩,“我們隻是來查校史裡的火災記錄。”
“火災?”馬爾科姆突然笑出聲,從內側口袋抽出張廢棄的紙頁——正是喬治今早落在神學係資料庫的《哈羅校史》複印件,邊緣還沾著他喝茶時灑的茶漬,“1812年的唱詩班男孩?
他們的懺悔錄裡寫的可不是‘主啊寬恕我’,是‘祂在地下數我們的骨頭’。“他往前半步,陰影籠罩住喬治懷裡的檀木匣,”你以為康羅伊家的老古董能保你?
你父親當年連維多利亞都控製不住,現在的康羅伊家,連伯克郡的佃農都敢往你們家籬笆上扔爛番茄。“
喬治的指甲掐進掌心。
原主記憶裡那個總把他舉在肩頭看煙火的父親,此刻與穿越前書店裡看《維多利亞黑曆史》的自己重疊——書裡寫康羅伊男爵是“女王童年的陰影”,發明的肯辛頓製度帶給小女王無儘的孤獨與隔離,目的是保證小女王的安全與隔絕外界的不良影響,卻沒寫退休後的他經常在原主小時候攥著藍薔薇胸針說“要保護喬治”。
他摸到檀木匣的棱角,想起手冊裡那柄纏著藍薔薇的劍,突然明白馬爾科姆要的不是威脅,是確認他們找到了什麼。
“學長說的對,”喬治鬆開埃默裡的手,後退半步讓出路,“我們就是三個好奇的學生。”他能聽見自己心跳裡混著埃默裡壓抑的喘息,查爾斯的鞋底在濕地上蹭出刺耳的聲響。
馬爾科姆的蛇形戒指掃過他的喉結,像某種警告的觸碰,隨後帶著手下擠出門去,靴跟在台階上敲出得意的節奏。
直到腳步聲消失在雜草叢裡,埃默裡的劍才“當啷”掉在地上。“懦夫!”他對著門吼,聲音卻帶著哭腔,“你明明...”
“他帶了四個人,我們隻有三把劍。”喬治彎腰撿起劍,劍刃映出他發白的臉,“而且...”他拍了拍懷裡的檀木匣,“我們有更重要的東西。”查爾斯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尖冰涼:“他怎麼會知道我們在查懺悔錄?
我今早特意把資料鎖在衣櫃的。“
喬治的後頸又開始發燙。
他想起父親書櫃的玻璃門——那把鑰匙是十歲生日時得到的,而原主十歲那年,正是喬治要入學的年份。“有人在監視我們。”他說,聲音像浸在冰水裡,“可能從我們開始查邪神儀式那天起。”
回宿舍的路上,三人誰都沒說話。
埃默裡走在最前,軍靴把枯枝踩得粉碎;查爾斯落在最後,不斷回頭張望,黑色外套下擺沾著教堂的蛛網;喬治走中間,檀木匣貼著胸口,能感覺到手冊裡那行新鮮字跡在發燙:“當螺旋與薔薇共鳴,神祗的血將會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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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壁爐的火光照亮了三人緊繃的臉。
埃默裡把佩劍甩在書桌上,震得墨水瓶跳起來;查爾斯解下領結,露出頸側一道紅痕——是剛才撞牆時蹭的;喬治則把檀木匣推到中間,手冊翻到那幅插圖頁:被鎖鏈捆住的巨物,刺穿心臟的藍薔薇劍。
“馬爾科姆屬於聖殿騎士團。”喬治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我在父親的筆記裡看到過,他們表麵維護秩序,實則已經和邪神勢力有很深的交易——就像用毒藥治瘟疫。”埃默裡的瞳孔猛地收縮:“我父親在滑鐵盧來信時也提過聖殿騎士團,說他們的徽章是...帶倒刺的十字。”
“那我們怎麼辦?”查爾斯搓著發紅的手指,“和他們硬拚?
哈羅的董事會有三個是聖殿騎士團的人!“
喬治從書架抽出本《英國貴族譜係》,書頁間滑出張泛黃的合影——原主十歲時和父親在伯克郡莊園,背景裡的藍薔薇花牆開得正好。“我們需要盟友。”他的指尖劃過譜係裡“藍薔薇騎士團”的注腳,“哈羅有很多人討厭馬爾科姆,討厭聖殿騎士團的傲慢。
那些次子、新興資產階級的孩子、甚至某些看膩了貴族遊戲的長子——他們需要一個理由團結起來。”
埃默裡突然笑了,露出虎牙:“上周我幫藥劑學教授修顯微鏡時,那個叫莉莉的新生說馬爾科姆偷了她的煉金術筆記。”查爾斯推了推眼鏡:“神學係的老修士總抱怨聖殿騎士團的人總來借《禁書目錄》。”
喬治合上手冊,螺旋紋在表蓋和後頸同時發燙。“今晚開始,我們分頭聯係這些人。”他說,“但記住,隻找最可靠的——馬爾科姆的耳目可能就在隔壁宿舍。”
深夜,喬治躺在窄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燭影。
窗外的風裹著潮濕的青草味鑽進來,後頸的螺旋紋又開始發燙。
他閉上眼,熟悉的黑暗裡浮出那個總在夢境出現的老者:白發垂到腰際,藍薔薇彆在領口,手裡握著柄纏著藤蔓的劍。“騎士之心,”老者的聲音像教堂的管風琴,“在哈羅的地脈交彙處。”
喬治猛地睜眼。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出銀白的線。
他摸出差分機表盤,齒輪轉動的輕響裡,表蓋上的螺旋紋與夢境裡的劍紋重疊成同一個形狀。
床腳傳來輕叩——是埃默裡的暗號,三長兩短。
他翻身下床,靴跟碰響了地板下的暗格——那裡藏著從教堂帶回的鎖子甲碎片,邊緣還沾著鬆脂香。
窗外,貓頭鷹叫了三聲。
這是查爾斯約定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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