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突然想起今早詹尼整理他領結時說的話:那些總把秘密刻在器物上的人,往往害怕自己先忘了秘密。原來如此——聖殿騎士需要這盞燈座作為開啟某種儀式的鑰匙,而他們在大嶼山搶走的黑曜石,正是燈座缺失的。
引擎聲在離他們五丈外驟然停滯。
麵具人摘下銀麵,露出張蒼白的臉,左頰有道從眉骨到下頜的刀疤,像條扭曲的蜈蚣。康羅伊先生。他的英語帶著愛爾蘭口音,您比我想象中更擅長捉迷藏。
但有些東西,不是藏起來就能保住的。
喬治的拇指輕輕叩了叩靴筒裡的地圖——那上麵用紅筆圈著大嶼山天後廟的位置。
他忽然笑了:斯塔瑞克大師的特勤組,現在淪落到親自當海盜了?刀疤臉的瞳孔猛然收縮——喬治精準點出了聖殿騎士不列顛分冊最高大師的名諱,這讓對方的偽裝瞬間碎裂。
帶走燈座!刀疤臉嘶吼著舉起手臂。
瑪伊的匕首幾乎同時劃破空氣,擦著他耳尖釘進船舵。
辛格的廓爾喀彎刀已經出鞘,卻被喬治用眼神按住——現在不是硬拚的時候。
達達拜突然用梵語高誦:阿耆尼之火,焚儘虛妄!這是他們昨夜在廟碑上破譯的禱詞,刀疤臉的臉色驟變,下意識後退半步。
就在這空隙,喬治猛地推了把船尾的辛格。
錫克老兵心領神會,掄起船槳狠狠砸向右側礁石。一聲,船身劇烈傾斜,海水灌進艙底。
刀疤臉的快艇慌忙倒退,探照燈的白光掃過他們時,喬治已經帶著眾人翻身躍入海中。
鹹澀的海水漫過頭頂,他摸到靴筒裡的地圖還在,瑪伊的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腕,像根不會斷開的錨鏈。
次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監督署的雕花玻璃窗,在橡木辦公桌上投下菱形光斑。
喬治的靴跟叩在大理石地麵上,每一步都像敲在那些竊竊私語的文書官心上。
他站在長桌儘頭,指尖敲了敲攤開的《海關管理條例》:從今日起,過去五年所有進出口記錄,包括未申報的金屬箱體與宗教器物,全部重新登記造冊。
會議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威廉·勞瑟安插的親信、圓肩縮背的霍布斯文書官猛地站起,墨水瓶被手肘碰倒,深褐色的液體在登記冊上暈開:大人,這...這會耽誤正常清關流程!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往桌下摸——那裡藏著半卷未燒完的檔案。
喬治的目光像手術刀般劃過他顫抖的指尖。霍布斯先生似乎很緊張?他轉向辛格,麻煩幫霍布斯先生把桌下的東西拿出來。錫克老兵彎腰一撈,拽出個焦黑的銅匣,裡麵散落著燒了一半的貨單,最上麵那張的日期是1853年3月17日——正是勞瑟接任海關總長的第二天。
霍布斯的臉瞬間慘白。
喬治卻笑了:外勤科需要個熟悉港口地形的向導,霍布斯先生願意調任嗎?不等對方回答,他轉向瑪伊——此刻她穿著靛藍粗布裙,正拎著水桶從門口經過,袖口露出半截透骨釘的寒光。
中環福安茶樓的陶壺裡,鳳凰單叢的香氣正隨著滾水蒸騰。
陳永福的茶夾在半空中頓了頓,青瓷杯底與茶船相碰發出清響:康羅伊先生要的情報,我托漁幫兄弟在九龍鹽場蹲了七日。他壓低聲音,清廷密探帶著蓋著總理衙門朱印的文書,找港督談協防剿匪,實則想借英國軍艦封鎖珠江口。
更要緊的是...
喬治的手指在茶海上劃出個鹽場的輪廓:軍火轉運站?陳永福瞳孔微縮,隨即苦笑著點頭:您連這都猜到了。
鹽場地下有處暗河,管事兒的自稱白蓮使者,能讓地下水像活物似的湧出來淹人。
我兄弟親眼見他捏個紙人,往地上一拋就冒出水泡,比戲法還邪乎。
喬治端起茶杯的手穩如磐石,喉結卻微微滾動——超凡者介入世俗事務,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變量。
他放下杯子時故意碰倒茶船,在水漬裡畫出大嶼山廟碑的圖案:見過類似的符號嗎?陳永福湊近看了看,突然一拍大腿:鹽場倉庫的牆上就有!
我兄弟說像條盤著的龍,眼睛是空的。
月亮升到監督署鐘樓頂端時,喬治的便攜式差分機在屋頂發出輕鳴。
打孔紙帶緩緩吐出,解碼後的文字讓他的指尖發冷:喜馬拉雅舊神觀測站反射信號,結構與大嶼山廟宇吻合度72。他想起昨夜刀疤臉的燈座,想起陳永福說的空眼龍像,所有碎片在腦內拚出個驚悚的輪廓——聖殿騎士在利用舊神遺跡構建某種網絡。
先生。瑪伊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帶著少見的緊繃,屋頂瓦片的承重結構被改動過。喬治猛地轉身,隻來得及看見道黑影掠過簷角,短刃的幽藍反光刺得他眯起眼。
那抹藍不是金屬的冷光,更像某種生物的鱗甲——就像大嶼山廟碑上刻著的潮起時見龍目龍目。
風掀起他的披風,差分機的紙帶被吹得嘩嘩作響。
喬治摸向腰間的左輪,卻摸到瑪伊不知何時彆在那裡的透骨釘。
黑影已經消失在鐘樓陰影裡,但瓦片上殘留的濕痕還在——那是海水蒸發後的鹽晶,帶著大嶼山暗礁區特有的海藻腥氣。
他低頭看向腳邊的差分機,紙帶最後一行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觀測站激活條件:雙月同輝,龍目歸位。而此刻,東邊的天空正隱隱泛起魚肚白,一輪殘月還掛在西邊——雙月同輝的奇景,將在三日後的黎明出現。
屋頂陰影裡,一道銀亮的麵具緩緩抬起,刀疤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
暗袋裡的青銅燈座微微發燙,與大嶼山廟中缺失的龍目凹槽,正隨著心跳發出同頻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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