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晚宴上的刀鋒_鍍金神座:時代的齒輪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00章 晚宴上的刀鋒(1 / 2)

第二聲銅鈴傳入耳中的刹那,喬治的後頸泛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李雪瑩的聲音還夾雜在雨中,他卻已經聞到了鐵鏽味——那是賬本裡夾著的青銅殘片特有的氣息,和鹽場石柱上的紋路如出一轍。

“送信的人呢?”他轉身時,雨珠順著帽簷砸在李雪瑩的肩頭,後者後退半步,指節捏得發白:“陳掌櫃說他是碼頭上扛包的阿三,給了兩個便士就跑了。”喬治的拇指摩挲著銅錢上的晶體,裂痕裡的星圖突然轉得更快了,像是要把他的視線吸進去。

他扯下濕漉漉的外套,甩在欄杆上,雨水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去把達達拜叫上來,帶上差分機。”

五分鐘後,那位印度學者抱著黃銅外殼的差分機衝進了頂樓,鏡片上蒙著水汽。

喬治把賬本拍在操作台上,殘片剛一接觸金屬表麵,差分機的齒輪突然發出了刺耳的嗡鳴聲。

達達拜推了推眼鏡,指尖劃過泛黃的賬頁:“近半年義興會的三艘貨輪……”他的聲音頓住了,鋼筆在載貨清單上劃出一道深痕,“申報茶葉生絲的艙位,實際卸貨量比登記少了一百二十噸。”

喬治俯身時聞到了舊紙頁的黴味,那是走私者特有的味道。

“稱過鐵箱的重量嗎?”他問道。

達達拜翻開另一本航海日誌,指節叩在“夜間靠岸”的批注上:“每箱八十磅——恩菲爾德步槍的木盒剛好是這個重量。”差分機的指針開始瘋狂跳動,紅藍兩條線在紙帶上撕開了巨大的缺口,就像一道正在裂開的傷疤。

喬治用鉛筆圈住了趨勢線交彙的點,那裡標著“老廣記驗貨局”——勞瑟的白手套。

“不是他們太蠢。”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手指撫過圖紙邊緣的褶皺,“是貪欲蒙住了他們的眼睛。”

樓下突然傳來了皮靴叩地的清脆響聲。

李雪瑩通報的聲音混著雨氣飄了上來:“東印度公司的貝克先生到了。”喬治扯了扯領結,水珠順著鎖骨滑進襯衫,涼意一直滲到胃裡。

他望著達達拜把差分機推進暗格,金屬外殼閉合的哢嗒聲就像一道閘門,把秘密鎖進了黑暗之中。

約翰·貝克站在樓梯口,黑色呢子大衣滴著水,手裡的銀柄雨傘還在往下淌水。

“康羅伊先生。”他的聲音像浸過冰水的銀器,“聽說您在推行港口發展基金?”喬治伸手請他進辦公室,壁爐的火舌舔著樺木,把貝克的影子拉得老長。

“法律依據呢?”貝克指尖敲著桌麵。

“《自治條例》第十七條。”喬治翻開燙金封皮的法典,攤開在他麵前,“地方治安可委托可信團體協防——您看,這是上個月潮州幫巡邏隊的出勤記錄。”

貝克的目光掃過賬冊,鋼筆尖停在了“工人醫療”那欄:“私人武裝……”

“不是武裝。”喬治打斷了他的話,從抽屜裡取出一疊簽名紙,“是商人自願繳納的服務費。”他抽出最上麵一張,墨水還帶著潮氣:“和記洋行的史密斯先生親筆寫的,‘為碼頭照明支付十鎊’。”貝克的手指停在了紙頁上,抬頭時眼裡閃過一絲意外。

喬治笑了笑,把賬冊推回他麵前:“東印度公司要的是效率,不是麻煩。您說呢?”

貝克離開時,雨小了些,屋簷的滴水聲像沙漏漏沙的聲音。

喬治站在窗前,看著他的馬車碾過水窪,泥點濺在青磚牆麵上,就像一塊沒擦乾淨的汙漬。

李雪瑩端著茶進來時,他正盯著桌上的翡翠扳指——張老三的紫檀木盒敞開著,銀元在燭光裡泛著冷光。

“張幫主在後院。”她壓低聲音說,“帶了兩個保鏢,都藏著短刀。”

喬治把茶盞推到張老三麵前,苦茶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

張老三的喉結動了動,手指在盒蓋上摩挲著:“康爺,勞瑟大人說了……”

“上個月三十七家商人錯過了季風。”喬治打斷了他的話,“四萬鎊的損失,夠買多少翡翠?”他走到窗前,碼頭上的燈火在雨霧裡暈成了模糊的光斑,“老廣記的效率,連貨船都等不起。”張老三的額頭沁出了冷汗,翡翠扳指在他掌心硌出了紅印:“康爺要是換人……”

“我要的是驗貨行能在日出前完成清關。”喬治轉身時,燭火在他眼底跳動了一下,“你做得到,就繼續乾;做不到——”他指了指窗外,“白頭佬的船幫,正缺個管賬的。”

張老三走後,雨徹底停了。

喬治摸出銅錢,晶體裡的星圖還在轉,但沒那麼急了。

他望著九龍山的方向,第三聲銅鈴該響了吧?

李雪瑩敲門進來時,他正在寫密信,火漆印在燭火上融成了暗紅色的一團。

“白頭佬的船到了。”她說,“在碼頭西頭,帶了三車防潮布。”

喬治封好信,火漆的味道混著雨後的青草香。

他把信交給李雪瑩,看著她裹緊披風衝進夜色。

頂樓的風掀起了桌角的圖紙,紅藍兩條線在風中晃動,像兩把懸著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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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晚上,總督府的晚宴。

他摸了摸西裝內袋裡的青銅殘片,涼意透過布料滲進皮膚。

勞瑟的走私鏈,該斷了。

第二聲銅鈴撞進雨幕的刹那,喬治正將最後一頁鱷骨杖照片壓進信封。

青銅殘片在西裝內袋發燙,像塊燒紅的煤渣,與他掌心的汗混出鐵鏽味。

樓下傳來木屐叩門的脆響——白頭佬的人從不會遲到。

“康爺。”白頭佬掀開門簾時,雨珠順著靛藍土布短衫滾進褲管,腰間的潮州銀鎖在煤油燈下泛著鈍光。

他粗糙的指節叩了叩八仙桌,茶盞裡的普洱晃出漣漪:“陳阿福那龜孫,真把勞瑟的底褲扒乾淨了?”

喬治推過封著朱砂印的信封,火漆上“康”字還帶著餘溫。

白頭佬的拇指蹭過蠟痕,油光水滑的觸感讓他眯起眼——這是隻有最緊要的密信才會用的老派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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