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克的身影消失在鐵門後,車間裡的寂靜被另一串腳步聲劃破。
埃默裡的鹿皮靴踩過滿地廢鐵,每一步都帶著股焦躁的踢踏。
他手裡捏著半張燒焦的電報紙,邊緣還沾著焦黑的碎屑,指腹反複摩挲著鍍金神座四個字,仿佛要把那墨跡刻進皮膚裡。
康羅伊。他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度,海軍部的線人說,這是從聖殿騎士團北美分部的焚紙爐裡搶出來的。
他們提到鍍金神座,還說慈禧的使團...也在查這個。
喬治的瞳孔微微收縮。
原主記憶裡閃過些碎片:康羅伊家族的老書房有本皮麵日記,提到過二字,是父親醉酒時罵維多利亞女王的瘋話?
還是更古老的秘密?
他壓下翻湧的思緒,接過電報殘片。
紙頁邊緣還帶著餘溫,焦糊味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
他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埃默裡的手指叩著桌麵,甚至可能知道我們將去哪裡。
喬治把殘片折成小塊,放進西裝內袋。
他走到鐵櫃前,取出一隻封著蠟印的信封——蠟印是康羅伊家的渡鴉,喙裡銜著的不是橄欖枝,是把小鑰匙。去找羅莎琳德。他把信封遞給埃默裡,讓她安排你和英國駐美大使的私人秘書在大都會酒店共進晚餐。
你要不小心把這封信遺落在他外套口袋裡。
埃默裡捏著信封,重量輕得可疑。
他拆開封口,裡麵隻有張空白信紙,中央是枚銅鑰匙的拓印——和南京金庫的鑰匙紋路分毫不差。這是...?
恐懼比真相更有穿透力。喬治的指尖劃過拓印邊緣,他們會猜這鑰匙能開哪裡:是我們的金庫?
還是某個藏著他們罪證的箱子?
猜得越久,他們的手就越抖。
埃默裡突然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您這招夠陰的。他把信封揣進馬甲,轉身時又回頭,需要我盯著那秘書嗎?
不用。喬治搖了搖頭,他們會自己派人來盯。
車間的鐵門在埃默裡身後重重關上。
喬治摸出懷表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十七分。
他解下領結,任夜風掀起襯衫領口,走到角落的差分機前。
這台赫菲斯托斯5比之前的型號矮了半寸,表麵卻多了十七道刻痕——每道都是測試時被電流灼出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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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下啟動鍵,齒輪咬合的嗡鳴像巨獸蘇醒時的低吟,藍色指示燈依次亮起,在他臉上投下幽藍的光。
亨利!他對著傳聲管喊了一嗓子。
沒過多久,技術總監裹著機油味衝進來。
他的護目鏡歪在額頭上,右手還沾著黑色的潤滑脂,左手攥著半塊沒吃完的三明治。康羅伊先生?
逆向預測模塊需要多久能出結果?
亨利把三明治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十二小時。他咽下食物,指節敲了敲差分機外殼,但得給它喂足夠的——最近三個月的所有外彙交易記錄,東印度公司的船期表,甚至利物浦碼頭的潮汐數據。
讓黃誌遠的人去弄船期表。喬治扯下袖扣,露出手腕上的銀表,我要在明天中午前看到初步分析。
亨利點頭,轉身時被地上的電線絆了個踉蹌。
他罵了句愛爾蘭臟話,彎腰去撿護目鏡,抬頭時卻見喬治正盯著窗外。
晨霧漫過布魯克林大橋的鋼索,將整座城市浸在乳白的朦朧裡。
喬治的目光穿過霧靄,落在曼哈頓島最高處那棟正在封頂的花崗岩建築上——那是他新買下的信托銀行總部,頂層的穹頂刻著渡鴉與橄欖枝的浮雕。
亨利。他突然說,等這局結束,我們要在那穹頂下裝台更大的差分機。
大到能吞下整個大西洋的數字。
亨利沒接話。
他太清楚,喬治說裝台更大的,最後往往會變成裝十台。
但此刻他望著對方眼裡跳動的光,突然覺得,或許真能成。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時,喬治回到了華爾街的辦公室。
胡桃木保險櫃的轉盤在他手下發出熟悉的哢嗒聲,金屬門開啟的瞬間,陳腐的紙頁味混著檀香味湧出來。
他取出最底層那份黑色燙金的文件——《維多利亞時代經濟重構備忘錄》,封皮上的燙金字被手指磨得發亮。
翻開扉頁,二十年前的字跡還清晰如昨:當舊神沉睡,新律自生。那時他剛穿越到1853年,在伯克郡的老書房裡寫這些時,手都在抖。
現在,第一頁的控製北美鐵路網已經被紅筆劃掉,第二頁的建立跨國金融監督機製正在變成現實,第三頁的重構全球貿易規則下,密密麻麻寫滿了新注腳。
他摸出鋼筆,在末尾添上一行字:下一階段,不再是對抗,而是替代。
筆尖落下的瞬間,窗外的暴雨突然停了。
月光從雲縫裡漏下來,灑在桌角的差分機上。
齒輪仍在緩緩轉動,每一次咬合都像在給時間重新上弦。
喬治合上文件,放回保險櫃。
當轉盤歸位的聲響在空蕩的辦公室裡回蕩時,他忽然想起埃默裡提到的鍍金神座。
那四個字像根細針,紮在記憶的褶皺裡。
但他知道,有些秘密要等時機成熟才能揭開——就像五月的第一個星期五,當紐約中央火車站的穹頂被重新刷成金色時,所有的伏筆都會在陽光下顯影。
他走到窗前,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線。
那裡有一列早班火車正噴著白煙駛進車站,汽笛聲裹著晨霧飄來,像某種遙遠的、未完成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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