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杯在趙寒山腳邊炸開時,發出的脆響竟蓋過了湖麵的風嘯。
水晶碎片在琉璃燈光下迸射,像突然炸開的星子,有三枚濺在他的鱷魚皮皮鞋上,擦出細微的火花。
蘇清依的身體恰到好處地向後倒去,發髻上的玉簪鬆脫,墜入雷烈敞開的衣襟。
她的指甲在趙寒山手背上輕輕劃過,動作自然得像受驚時的本能反應,隻有雷烈能看見她袖口滑落的半片青瓷——那是今早廚房瓷磚上沾著的蛋清凝固而成的,此刻正帶著指甲縫裡的藥劑,在趙寒山蒼白的皮膚上留下道淡綠色的痕跡。
“小心!”雷烈的聲音裡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左臂順勢攬住蘇清依的腰。
她的旗袍開衩處露出的小腿在他掌心輕顫,像受驚的鹿,而他藏在袖中的右手,已握住了“破陣”的刀柄。
軍刀出鞘時沒有聲音,隻有空氣被劈開的銳鳴。
漆黑的刀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七道血槽裡仿佛還凝著臥龍關的晨霜,刀身映出的景象讓蘇清依呼吸一窒——三十道黑影從蘆葦叢裡站起,衣袂帶起的風聲比湖水更冷,每個人手裡都握著柄狹長的唐刀,刀背的鋸齒在月光下閃著獠牙般的光。
“演得真像。”
趙寒山抹了把臉上的酒液,指腹擦過嘴角時,竟露出兩顆黃澄澄的金牙。
那是他去年在緬甸賭石贏來的,據說能避刀槍,此刻卻在燈光下泛著貪婪的光,“雷烈,你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扳倒九商盟?”
他突然拍了拍手,亭外的水麵突然浮起十二艘烏篷船,船頭的黑衣人都舉著弩箭,箭頭塗著與蘇清依指甲縫裡相同的淡綠色藥劑。
“知道這是什麼嗎?”
趙寒山笑得像隻偷到雞的狐狸,“這是崔家新煉的‘化骨水’,沾著點就得爛成膿水。”
雷烈將蘇清依護在身後,“破陣”的刀尖斜指地麵,刀身映出他眼底的寒芒。
“九商盟?”他突然笑了,笑聲在亭柱間回蕩,帶著種久經沙場的蒼涼,“在我眼裡,不過是堆待燒的柴火。”
他的指節在亭柱上輕輕叩了三下,節奏沉穩如戰鼓。
第一聲叩響時,湖麵的風突然轉向,將蘆葦叢壓得貼在水麵;
第二聲叩響,遠處的石橋傳來鐵鏈拖動的巨響;
第三聲未落,石敢當的吼聲已如驚雷般炸響:
“弟兄們,把這幫雜碎喂魚!”
聲音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傳來,分不清具體方位,隻有回音在湖麵翻滾。
趙寒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金牙在嘴唇間閃了閃,像突然被卡住的齒輪。
雷烈能感覺到脊柱裡的鎢鋼彈頭在瘋狂跳動,從第三腰椎蔓延至整個後背,灼熱的感覺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那不是痛苦,而是力量的蘇醒,像沉睡的火山突然噴發,帶著十年征戰積攢的怒火與殺意。
他想起三年前在緬北叢林,也是這樣的月夜,他帶著七名玄甲衛新兵,擋住了一個營的叛軍。
當時脊柱裡的彈頭也是這樣跳動,然後他端著機槍,在彈雨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給我上!”
趙寒山終於反應過來,抓起桌上的紫砂壺就往雷烈臉上砸去。
壺身在空中劃過道弧線,卻在離雷烈鼻尖三寸處被“破陣”劈成兩半,紫砂碎片混著茶水濺了趙寒山滿身,他那件價值不菲的絲綢馬褂頓時變得狼狽不堪。
三十名死士如潮水般湧進湖心亭,唐刀的寒光在燈光下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雷烈將蘇清依往亭柱後一推,“破陣”突然化作道黑虹,迎著刀光衝了上去。
“鐺!”
第一聲碰撞震得亭頂的琉璃燈搖晃,雷烈的刀精準地磕在最前麵那名死士的刀背上,借著反震的力量旋身,刀柄重重砸在對方的咽喉上。
那死士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雷烈甚至沒看他一眼,軍刀已順勢劈向右側襲來的刀鋒。
蘇清依縮在亭柱後,看著雷烈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