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王府表麵平靜如常。
淩燼依舊做著馬夫的本分工作,喂馬、刷洗、清理馬廄,沉默寡言,仿佛校場那日的風波從未發生過。
但一些微妙的變化,正在悄然發生。
他吃的飯菜,明顯比彆的下人要好上一些,偶爾還會多一壺溫過的酒。他需要的工具,總是能很快備齊。甚至有一次,他因為整理馬具錯過了飯點,廚房竟然特意給他留了熱飯熱菜。
這些細節,普通人或許不會在意,但淩燼何等敏銳?他清楚,這是蕭煜的吩咐在起作用。她在履行那晚對福伯說的話——“儘量滿足”。
這是一種無聲的示好,也是一種更高級的監視和試探。
她在給他營造一個相對舒適的環境,看他是否會放鬆警惕,露出馬腳。
淩燼坦然受之,但內心的警惕卻提到了最高。他像一頭經驗豐富的孤狼,在享用獵物的同時,耳朵始終豎立,感知著周圍最細微的危險。
這一日午後,天氣悶熱。淩燼剛伺候完追風,正在水槽邊衝洗汗水。
陳顯帶著幾個跟班,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馬場。他臉色陰沉,目光直接鎖定了淩燼。校場受辱之仇,他顯然沒有忘記。
“喂!那個馬夫!”陳顯語氣不善地喊道。
淩燼停下動作,轉過身,微微躬身:“陳公子有何吩咐?”態度不卑不亢。
陳顯走到他麵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輕蔑:“聽說你伺候馬很有一手?本公子的坐騎這幾日食欲不振,你去給我瞧瞧。”
淩燼目光掃過陳顯身後那匹膘肥體壯,毛色油亮的白馬,心中明了,這是來找茬的。
“小人遵命。”他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假裝檢查馬匹。
陳顯的一個跟班陰陽怪氣地說:“小子,仔細點!陳公子的寶馬可是千金難求,要是被你弄出個好歹,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淩燼沒有理會,隻是仔細看著馬的眼睛、口鼻,又摸了摸馬的腹部。然後,他退後一步,對陳顯說:“陳公子,此馬並無大礙,隻是天氣炎熱,有些燥鬱。飲些清水,置於陰涼處休息片刻即可。”
“放屁!”陳顯突然厲聲道,“我看分明是你這賤奴手腳不乾淨,驚了我的馬!說!你剛才對我的馬做了什麼?”
這就是赤裸裸的誣陷了。周圍的幾個馬夫和下人都嚇得低下頭,不敢出聲。
淩燼抬起頭,平靜地看著陳顯:“小人隻是依命檢查,並未做任何多餘之事。陳公子若不信,可請王府的獸醫前來鑒定。”
“鑒定?本公子說的話就是鑒定!”陳顯獰笑一聲,上前一步,幾乎貼著淩燼的臉,壓低聲音,充滿惡意地說,“彆以為有郡主給你撐腰,你就敢跟本公子作對!一個低賤的馬夫,本公子弄死你,跟碾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彆!校場上的事,咱們沒完!”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而帶著威嚴的聲音響起:
“陳公子,好大的威風啊。”
眾人回頭,隻見蕭煜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馬場入口,身邊跟著兩名侍女。她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常服,簡約素雅,卻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陳顯臉色一變,連忙換上一副笑臉,拱手道:“郡主誤會了,隻是這馬夫毛手毛腳,驚了我的馬,我正在教訓他。”
蕭煜緩步走來,目光先是在淩燼身上停留一瞬,見他安然無恙,才轉向陳顯,淡淡道:“哦?我方才似乎聽到,陳公子說要弄死我王府的人?”
陳顯額頭瞬間冒出冷汗:“郡主言重了,在下……在下隻是一時氣話……”
“氣話?”蕭煜走到那匹白馬旁,輕輕撫摸了一下馬頸,那馬竟溫順地蹭了蹭她的手。“我看這馬精神得很,不像受了驚嚇。倒是陳公子你,在我王府的地盤上,對我的人喊打喊殺,是不是太不把我鎮北王府放在眼裡了?”
這話說得極重!陳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郡主息怒!在下絕無此意!是在下莽撞了!請郡主恕罪!”
蕭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既然馬沒事,陳公子就請回吧。我王府的下人,自有我來管教,不勞外人費心。”
陳顯如蒙大赦,連聲道歉,帶著跟班灰溜溜地走了,連馬都忘了牽。
蕭煜這才看向淩燼,語氣恢複了平淡:“沒事吧?”
淩燼躬身:“謝郡主解圍,小人無事。”
“嗯。”蕭煜點了點頭,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說你識字?”
淩燼心中微凜,謹慎答道:“略識幾個,不多。”
蕭煜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遞給淩燼:“我書房裡缺個整理書籍的,馬廄的活計我會安排彆人分擔一部分。你以後每日抽兩個時辰,去書房當值。這是出入的憑證。”
淩燼接過還帶著她體溫的錦囊,指尖微微一顫。
書房!
那是王府機要之地!
她竟然如此輕易就讓他接近?
這究竟是信任,還是另一個更深的試探?
或者說,她已經開始著手,將他這把“刀”磨得更鋒利一些?
“是,小人遵命。”淩燼壓下心頭的波瀾,恭敬應道。
蕭煜不再多言,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她又停下,背對著淩燼,聲音輕得仿佛隨風飄來:
“小心陳顯。他睚眥必報,今日之後,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看著蕭煜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錦囊,淩燼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
他握緊了錦囊,仿佛握住了命運遞來的一線生機,也握住了無儘的危險。
他的歸來,注定要將這潭深水,攪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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