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源那浩瀚如天威的意誌徹底退去,廢棄殿宇區域重新被死寂和陰冷籠罩。沈意棠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石壁,急促的呼吸好半晌才勉強平複下來,但四肢百骸依舊殘留著劫後餘生的虛脫感。方才那短短片刻的對峙,其凶險程度,絲毫不亞於在幽曇苑直麵那些狂暴的冥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直麵墨源的意誌,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瞥,也足以讓靈魂戰栗。
她不敢在此地久留。巫祁雖然被墨源暫時震懾,但以他的心性,絕不可能就此罷休。他私煉萬魂幡的驚天秘密被自己撞破,此刻定然如同被毒蛇盯上,寢食難安。必須儘快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沈意棠強撐著發軟的雙腿,憑借著記憶和對冥妃印傳來的微弱方向感應,沿著錯綜複雜的廢棄通道,小心翼翼地向外潛行。她不敢走直線,刻意繞了幾個彎,避開可能被監視的路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直到遠遠看見主殿那熟悉的、散發著幽藍光暈的輪廓,她才稍稍鬆了口氣。但她並未立刻進入,而是藏身於一處斷垣殘壁的陰影中,仔細感應了片刻。確認殿內隻有那幾名輪值鬼娥微弱的氣息,並無巫祁或夜煞的存在後,她才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閃身而入。
殿內的鬼娥依舊低眉順眼,仿佛對她的離開與回歸毫無所覺。沈意棠沒有理會她們,徑直走向那張寬大的玉床,和衣躺下,緊閉雙眼,胸膛卻依舊微微起伏。
她需要時間消化剛才發生的一切,更需要時間,去解讀丙字叁佰貳拾號鬼娥在魂飛魄散前,拚儘最後力氣傳遞給她的那道信息碎片!
那信息並非完整的語言或圖像,而是一股混雜著強烈情緒、破碎畫麵和晦澀意念的能量流,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烙印在她的識海深處。此刻靜下心來,她才敢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去觸碰、去解讀。
首先湧入的,是那鬼娥臨死前極致的痛苦、恐懼,以及對巫祁刻骨的怨恨。緊接著,是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
——巫祁背對著血池,手中托著那殘破的萬魂幡,發出低沉而癲狂的笑聲,口中喃喃自語:“……帝心……最易……亂……”
——血池底部,那塊沉在汙穢中的暗金色令牌,特寫放大,令牌邊緣一個模糊的、類似火焰與鎖鏈交織的印記一閃而過。
——一條無邊無際的、流淌著渾濁河水的浩瀚長河虛影是忘川?),河底深處,似乎有一點微弱的金光在閃爍,與令牌的印記隱隱呼應。
——最後,是一個極其模糊、仿佛來自遙遠過去的場景:一個看不清麵容、氣息卻威嚴霸道的玄色身影是墨源?),正將一滴暗紅色的、仿佛蘊含著無儘哀傷與詛咒的血液,滴入一條奔騰的河流是忘川?)之中。那滴血液落入河水的瞬間,整條河流都為之沸騰、哀嚎!
畫麵到此戛然而止,最後殘留的,是丙字叁佰貳拾號鬼娥那股強烈的、指向性的意念,如同用靈魂嘶吼出的遺言:
“罪……血……為……鑰……”
“忘川……底……逆……鱗……”
“幡……成……之時……帝……心……最……易……”
沈意棠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因震驚而微微收縮。
罪血為鑰?忘川底逆鱗?萬魂幡煉成之時,帝心最易亂?
這些破碎的信息,與她之前在陰冊閣禁區邊緣窺探到的“契約非契……縛靈亦縛己”、“罪血……鑰匙”等碎片,隱隱串聯了起來!
難道說……這“罪血”,指的是某種特殊的血液,是解開某種禁錮或許是冥婚契約?)的“鑰匙”?而這“鑰匙”,可能與忘川河底某個叫做“逆鱗”的東西有關?
而巫祁私煉萬魂幡,其目的,恐怕不僅僅是煉製一件邪惡法器那麼簡單!他似乎是想在萬魂幡煉成的那一刻,利用幡成的某種特殊力量或時機,去影響甚至……擾亂墨源的“帝心”?
這個猜測讓沈意棠不寒而栗!巫祁的野心,竟然如此龐大!他竟敢圖謀冥界之主?!
而丙字叁佰貳拾號鬼娥,不知通過何種方式,竟然知曉了如此核心的秘密!她拚死將這個消息傳遞給沈意棠,是希望沈意棠能阻止巫祁?還是說,她覺得這個信息,或許能成為沈意棠自救的契機?
“罪血為鑰……”沈意棠喃喃自語,下意識地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冥妃印。這印記,是以墨源之血為媒締結的契約。難道這“罪血”,也與他有關?那滴落入忘川、引起河流沸騰的暗紅色血液……
信息太少,謎團太多。但沈意棠敏銳地感覺到,這或許是她迄今為止,接觸到的最接近冥界核心、也最可能與她自身處境相關的秘密!
巫祁必須完成萬魂幡,才會進行下一步計劃。這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就是她的機會!她必須想辦法,在巫祁成功之前,找到關於“罪血”和“忘川逆鱗”的更多線索,甚至……嘗試接觸它們!
但這談何容易?忘川河,那是冥界禁地中的禁地,是亡魂歸流之所,凶險萬分,豈是她能輕易靠近的?更何況河底尋物?而“罪血”的線索,更是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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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盟友?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即被沈意棠壓下。在這幽冥宮中,她能相信誰?夜煞對墨源忠心不二;其他鬼娥自身難保;至於墨源……他本身就是最大的謎團和威脅。盟友?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隻能靠自己。
接下來的幾天,沈意棠表現得異常“安分守己”。她幾乎足不出戶,終日待在主殿內,或是凝神“休養”,或是翻閱一些最基礎的、絕無風險的冥界風物誌,仿佛真的被之前的“迷路受驚”嚇破了膽,徹底變成了一個順從的、膽怯的籠中雀。
她甚至主動向輪值的鬼娥詢問一些關於冥妃日常儀軌的細節,表現出想要“認真學習規矩”的姿態。這一切,自然都被忠實地彙報了上去。
巫祁期間又來探望過一次,依舊是那副溫和關切的總管模樣,絕口不提那日廢棄殿宇深處之事,仿佛一切從未發生。但沈意棠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看似平靜的目光下,隱藏著何等冰冷的殺機和審視。他送來的“滋養之物”,沈意棠依舊“感激”收下,然後“謹慎”存放。
沈意棠在等,在耐心地織網。她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能夠再次接觸陰冊閣更深處典籍,或是能夠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打探到關於忘川河相關信息的機會。
同時,她也在暗中嘗試。她開始更加努力地冥想,試圖與冥妃印建立更深層次的聯係。這印記是枷鎖,但或許也能成為她感知冥界、甚至調動一絲冥界力量的媒介?她小心翼翼地引導著自身的精神力,如同最細微的絲線,纏繞上那滾燙的印記,不去觸動其核心與墨源的連接,隻是嘗試去理解它本身的符文結構和能量流動方式。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且充滿風險,稍有不慎就可能再次引動墨源的注意。但沈意棠彆無選擇。
這一日,當她正沉浸在對於冥妃印表麵一個細微符文的感悟中時,殿外傳來一陣不同於往常的、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身著低級鬼將服飾、氣息比尋常鬼衛強悍不少的守衛,快步走入殿內,在離玉床一定距離外單膝跪地,沉聲道:
“啟稟夫人!宮外有巡河夜叉緊急來報,於忘川河畔,發現一名試圖強渡輪回的陽世生魂,其身負奇異法寶,傷我數名鬼兵,現已被困於‘回魂崖’下。此事涉及陰陽界限,夜煞將軍已前往處理,特命屬下前來稟報夫人知曉。”
忘川河?生魂?強渡輪回?
沈意棠的心,猛地一跳!
機會,似乎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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