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握緊殺豬刀,一聲不吭。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爹,我知道你在裡麵。我冷,讓我進去吧。”那聲音帶著哭腔,像極了衛國小時候受委屈時的語調。
趙大山的嘴唇咬出了血。
“你不是我兒子,”他嘶啞著說,“我兒子是軍人,就是死,也不會做這種勾當。”
門外靜了片刻,忽然傳來壓抑的啜泣:“爹,我死得好慘啊...冰天雪地,連個埋骨的地方都沒有...”
趙大山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他想起十年前,縣裡的人說,衛國是在巡邏時遇上暴風雪,掉進冰窟窿裡的,連屍體都沒找到。
“爹,就讓我看一眼,就一眼...”
趙大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門閂,又猛地縮回來。他想起老婆子臨終前的話:“不管是人是鬼,都是咱的兒啊。”
這一夜,叩門聲時斷時續,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第二天,趙大山拖著疲憊的身子,去了屯西頭的李半仙家。李半仙已經八十多了,是屯裡最年長的老人,據說懂些陰陽事。
聽了趙大山的講述,李半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同情。
“大山啊,”他慢悠悠地說,“這不是一般的‘凍死鬼’。我聽我爺爺說過,有一種冤魂,死在異鄉又沒人收屍,就會找回家來。它們不是要害人,就是想讓親人知道自己死在哪兒,好把屍骨帶回家安葬。”
趙大山愣住了:“您是說...這真是衛國?”
李半仙搖搖頭:“說不準。可能是,也可能是什麼東西借了你兒子的名義。但有一點,這東西跟你家肯定有淵源。”
回家路上,趙大山心事重重。路過屯口的老槐樹時,他看見樹下蹲著個人影,走近一看,竟是王老五的傻兒子鐵蛋。鐵蛋今年三十多了,智力還像個孩子,平時屯裡人都不怎麼搭理他。
“鐵蛋,大冷天蹲這兒乾啥?”趙大山隨口問。
鐵蛋抬起頭,神秘兮兮地說:“趙爺爺,我看見衛國叔了。”
趙大山渾身一僵:“你說啥?”
“昨天晚上,我看見衛國叔在你家門口轉悠,身上全是冰碴子。”鐵蛋比劃著,“我叫他,他不理我,就在那兒敲門。”
趙大山一把抓住鐵蛋的肩膀:“你真看見了?啥樣子的?”
鐵蛋縮了縮脖子:“就穿著軍裝,渾身濕漉漉的,跟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趙爺爺,你抓疼我了。”
趙大山鬆開手,心裡翻江倒海。鐵蛋雖然傻,但從不說謊。
那天晚上,趙大山做了一個決定。他找出家裡存的黃紙和香燭,又煮了一碗熱騰騰的麵條,擺在門口。
夜深人靜時,叩門聲如期而至。
“爹,我冷...”
趙大山沒有拿刀,而是平靜地說:“你要是真是我兒衛國,就告訴我,你死在哪兒了?”
門外沉默良久,隻有風聲嗚咽。
“黑水潭...冰窟窿...”那聲音斷斷續續,“好冷啊爹...”
趙大山的心沉了下去。黑水潭在二十裡外的老林子裡,正是當年縣裡人說衛國失蹤的地方。
“十年了,你為啥現在才回來?”
“雪太大...找不到路...今年冰薄...我才漂出來...”
趙大山老淚縱橫。他顫抖著手,端起那碗麵,輕輕打開一條門縫。
“兒啊,爹對不起你,讓你在外頭受苦了。”他把麵放在門外,“吃碗熱麵,暖暖身子吧。明天爹就去找你,一定帶你回家。”
門外再沒有聲音,隻有風雪呼嘯。趙大山透過門縫,似乎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蹲在門口,正低頭吃著什麼。
第二天一早,趙大山召集了屯裡幾個壯勞力,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出乎意料的是,不少人表示願意跟他去黑水潭看看。
“老趙,不管是真是假,總得弄個明白。”王老五說,“萬一真是衛國的魂回來報信呢?”
一行八人,頂著寒風,踏著齊膝的深雪,向黑水潭進發。一路上沒人說話,隻有踩雪聲和喘息聲在林中回蕩。
黑水潭位於一處山穀中,四麵環山,即便是正午,陽光也照不進來多少。潭麵早已冰封,白茫茫一片。
“分頭找找。”王老五指揮道。
眾人分散開來,在潭邊搜尋。趙大山獨自沿著潭岸往前走,心裡既期待又害怕。期待找到兒子的遺骨,又害怕真的找到。
突然,他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撐起身時,他看見不遠處冰麵上有一個窟窿,像是最近才裂開的。窟窿邊緣,似乎掛著一片破布。
趙大山連滾帶爬地過去,撿起那片布。是軍裝的布料,已經褪色,但還能辨認出顏色。他死死攥著那片布,對著冰窟窿嚎啕大哭。
眾人聞聲趕來,見狀都明白了七八分。王老五拍拍趙大山的肩膀:“老趙,彆難過了,總算找到了。”
他們在潭邊挖了個坑,把趙大山帶來的一個木匣子埋了進去,裡麵放著那片布和衛國生前的一些物品。趙大山跪在墳前,燒了紙錢,上了香。
“兒啊,跟爹回家吧。”他喃喃道。
那天晚上,又下起了雪。趙大山睡得很沉,十年來第一次沒有在半夜醒來。窗外的老榆樹上,一隻寒鴉突然驚起,撲棱著翅膀飛向遠方。
門上,那幾道抓痕依然清晰,但趙大山不再害怕。他請人在上麵刻了一行字:“趙衛國之墓——父趙大山立”。
喜歡東北民間異聞錄請大家收藏:()東北民間異聞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