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開始全麵清點糧食。說來也怪,明明每天隻少一點點的糧食,這次清點卻發現少了整整二十麻袋。連長暴跳如雷,下令加強守衛,每晚增加一倍人手,嚴防有人偷糧。
我和王老棍都被編入加強守衛隊,每晚巡邏四次。就在加強守衛的第一天夜裡,怪事發生了。
那晚下著小雪,探照燈的光柱中,雪花紛飛如絮。淩晨兩點左右,新兵小李突然指著糧倉尖叫起來:“那是什麼?”
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糧倉的牆壁上,赫然出現了一片移動的陰影,像是一群瘦骨嶙峋的人影,正扛著什麼東西,緩緩向西牆移動。
“彆瞎看!繼續巡邏!”王老棍喝道,但他的聲音有些發抖。
第二天早上,糧倉裡又少了三麻袋糧食,而地上卻沒有新的米粒痕跡。
恐怖在營中蔓延。接連三夜,無論我們如何嚴加防範,糧食都在減少。更可怕的是,開始有人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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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是新兵小李,他夢見自己被困在一個漆黑的地窖裡,周圍全是骨瘦如柴的人,伸手向他討要食物。他驚醒後,發高燒,胡言亂語,被送去了醫務所。
接著是老兵劉大嘴,他夢見一個老太太帶著兩個小孩,跪在他麵前磕頭,嘴裡念叨著:“餓啊,餓啊…”
恐懼像瘟疫一樣傳開,連最不信邪的連長也開始在夜裡驚醒,說聽見有人在地底下哭泣。
我雖然還沒做噩夢,但每晚都睡不好,一閉眼就仿佛聽見那糧食流動的聲音。王老棍的狀態更差,他眼窩深陷,常常自言自語:“它們生氣了…不該攔著的…”
第七天夜裡,輪到我和王老棍一起巡邏糧倉外圍。北風呼嘯,把鐵絲網吹得嗡嗡作響。就在我們走到西牆附近時,王老棍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栓柱,你聽!”
風中傳來細微的哭聲,像是小孩子在嗚咽。
“是風聲吧?”我強作鎮定。
王老棍搖搖頭,提著煤油燈向西牆走去。我緊隨其後。越靠近西牆,哭聲越清晰。突然,王老棍停住了腳步,燈光照見牆根下有一小堆黃澄澄的小米,形成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一張扭曲的人臉。
“它們在標記…”王老棍喃喃道,“被標記的人會做噩夢,然後…”
“然後什麼?”我緊張地問。
“會變成它們中的一員。”王老棍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就在這時,糧倉裡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像是無數麻袋同時倒塌。我們衝進去,點亮所有的燈——眼前的景象讓我倒吸一口冷氣:原本整齊碼放的麻袋堆塌了一大半,形成一個詭異的圓形空地,而地麵上,密密麻麻的小米粒組成了一張巨大的人臉,雙眼空洞,嘴巴大張,仿佛在無聲地呐喊。
“完了,”王老棍一屁股坐在地上,“它們真的怒了。”
第二天,王老棍病倒了,高燒不退,嘴裡不停喊著:“彆過來!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
我守在床邊,聽他斷斷續續的囈語,終於拚湊出了真相:四六年那場饑荒,張家地主確實關押了欠租的佃戶,但下令不給他們食物的,是當時的保安隊長,也就是現在的副師長。而王老棍那時是保安隊的一員,曾奉命看守地窖...
“三十七個人啊,”王老棍在昏迷中哭泣,“連小孩都沒放過...”
我渾身冰涼,終於明白這些“糧鬼”為何久久不散。
那天晚上,我獨自站在糧倉門口,內心掙紮。按照規矩,我應該立即上報王老棍說出的真相。但這些冤死的靈魂,他們隻是想吃飽,有什麼錯?
深夜,我端著一碗小米飯,來到西牆根下,擺好,點燃三炷香。
“冤有頭,債有主,”我低聲說,“我知道你們死得冤。王老棍也快不行了,你們就放過他吧。這些糧食,你們需要就拿去,但請彆再把活人帶走了。”
香火在夜色中明明滅滅,周圍一片寂靜。忽然,一陣風吹來,香頭猛地亮了一下,又恢複原狀。糧倉裡的沙沙聲似乎輕了許多。
我回到營房,王老棍的呼吸平穩了許多,不再說胡話。
第二天早上,奇跡發生了。糧倉裡的糧食一點沒少,而王老棍的燒也退了。他醒來後,對之前的事一概不知,隻說自己做了個長夢,夢見許多人來感謝他。
糧倉從此安靜了,“糧鬼”再也沒出現過。但每逢陰雨夜,老守衛們還是能聽見隱約的糧食流動聲,隻是誰也不提,隻是默默地多擺一碗飯在西牆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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