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摟著她,心如刀絞。
第二天,玉芬發起高燒,不停囈語。劉老先生來看她,搖頭歎息:“她心神已散,難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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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床前,握著玉芬枯瘦的手,想起三個月前她還為我們包白菜餃子,笑著說等春天來了,要在家門口種一排海棠。如今,她的手隻剩皮包骨頭,輕得沒有分量。
“得想辦法送她出城。”我說。
劉老先生苦笑:“四麵圍得鐵桶一般,怎麼出?”
那晚,玉芬情況惡化。我決定冒險去黑市,用傳家玉佩換點藥或者食物。
我悄悄下樓,剛出樓門,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玉芬竟跟了出來,穿著單衣,眼神空洞。
“玉芬!回去!”
她不理我,徑直朝後院走去。我急忙追上,卻見她站在那棵老榆樹下,對著空氣喃喃自語:“小寶彆急,阿姨給你找吃的...”
我衝過去拉她,她卻指向樹後:“你看,張家嫂子在那裡煮粥呢。”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什麼也沒有。但空氣中忽然飄來一股若有若無的米香——這在這座圍城裡絕無可能。
玉芬掙脫我,向前跑去:“等等我,我就來...”
我追上前,卻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倒。爬起來時,玉芬已不見蹤影。
“玉芬!”我瘋狂呼喊搜尋,回應我的隻有死寂的夜。
回到樓裡,我敲開每戶門求助。劉老先生組織大家搜尋,直到天亮,才在後院廢棄的地窖裡找到玉芬。她蜷縮在角落,手裡緊攥著一把泥土,臉上帶著奇異的微笑,已經沒了呼吸。
她身邊,圍著一圈雜亂的腳印——大的、小的,像是有許多人曾站在她身旁。
埋葬玉芬後的那晚,腳步聲再次響起。但這一次,它沒有逐戶敲門,而是徑直停在我家門口。
咚、咚、咚。
我靜靜地聽著,心中竟無恐懼,隻有無儘的悲涼。
門外傳來玉芬的聲音:“守仁,開門,我找到小寶和兒子了,我們在一起...”
我閉上眼睛,淚水滑落。多麼想開門,多麼想再見到她,還有我們的小寶。
“守仁,外麵冷,讓我們進去吧...”玉芬的聲音那麼真實,那麼熟悉。
我顫抖著伸出手,幾乎要拉開門閂。
“不能開!”劉老先生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我猛地清醒,透過門縫看見老先生舉著蠟燭站在走廊裡,對著空蕩蕩的樓道大聲嗬斥:“走吧!彆再糾纏活人!你們已經死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帶著深深的歎息。
第二天,劉老先生告訴我,他昨晚看見了一切——玉芬領著好幾個餓死的鄰居,在樓裡徘徊。
“你得離開這裡。”他說,“你的牽掛現在成了他們的錨。”
“我怎麼走?城外是兵,城內是鬼。”
劉老先生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通行證:“我兒子在守軍裡,昨天終於搞到一張通行證,本來給我用的...我老了,走不動了,你拿去吧。”
我怔怔地看著那張紙,那是生還的希望。
那晚,我收拾好寥寥幾件行李,準備天明就離開。躺在床上,我卻無法入眠。子夜時分,熟悉的腳步聲又響起。
但這次,它沒有敲門,隻是停在我門外。
然後,我聽見玉芬輕柔的歌聲——那是她常給小寶唱的東北童謠。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啊...”
我淚流滿麵。
天亮時,我把通行證還給劉老先生。
“不走了?”他問。
我搖頭:“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誰來記得他們真實的樣子?誰來證明他們曾經活過、愛過、餓過?”
劉老先生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那之後,夜間的腳步聲依舊響起,但我不再恐懼。有時我甚至會隔著門,跟他們說話,告訴他們我們都還記得,記得張家嫂子的酸菜餃子,記得老周頭的二胡,記得小寶的笑聲,記得玉芬的海棠花。
圍城結束的那天,軍隊開進長春。幸存者陸續離開這棟公寓樓,最後隻剩我和劉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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