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對不住你...”老劉終於哽咽著承認。
門內沉默片刻,然後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
“都過去了。這廠子馬上就要推平了,咱們這些老骨頭,也該歇歇了。”聲音不再濕漉漉,反而變得清晰而平和,“明天去找我床底下那個鐵盒子吧,裡麵有你想看的東西。”
老劉怔怔地站著,直到第一縷晨光穿透工廠的破敗屋頂。
第二天,他戰戰兢兢地找到已改為倉庫的老宿舍樓,在趙師傅曾經睡過的鐵床底下的磚縫裡,真的找到一個生鏽的鐵盒。裡麵是一本泛黃的筆記本和幾張黑白照片。
筆記本裡,趙師傅用歪歪扭扭的字記錄著從1978年到2003年在廠裡的點點滴滴。最後一頁寫著:
“今天又替老劉頂了鍋,他不容易,家裡老母病著。這身子臟了就臟了吧,搓搓就乾淨了。隻是心裡這坎,不知何時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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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捧著筆記本,在老宿舍樓裡哭了整整一個上午。
那晚,澡堂再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往後的半個月,老劉每晚都去澡堂門口坐一會兒,有時帶上一瓶趙師傅最愛喝的高粱酒,有時隻是靜靜地坐著。然而,那裡再沒有任何聲響,連老鼠穿梭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十一月初,開發商提前派人來勘察場地。老劉領著他們在廠區轉悠,走到澡堂時,他忍不住推開了那扇鏽蝕的鐵門。
裡麵空蕩蕩的,積著厚厚的灰塵,蜘蛛網遍布各個角落,顯然多年無人進入。勘察隊的小年輕指著牆角問道:“老師傅,那是什麼?”
老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牆角的瓷磚上,依稀可見一片深色的印跡,形狀像極了一個人背靠牆壁的身影。
“那是水漬吧,這澡堂廢棄前就漏雨。”勘察隊長不以為意。
但老劉知道,那位置正是趙師傅生前最愛搓背的地方。
2008年的第一場雪來得特彆早,輕飄飄的雪花覆蓋了鏽跡斑斑的工廠,像是給這片記憶的墳場蓋上了一層白布。老劉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這片他守護了大半輩子的地方。
臨走前,他把趙師傅的筆記本和照片交給了趙建軍。建軍翻看幾頁後,眼圈紅了。
“劉叔,我爸他...他其實常提起您。”建軍抹了把臉,“說您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老劉點點頭,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
推土機進場那天,老劉站在廠區大門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即將消失的土地。雪花落在他花白的頭發上,像是時光的塵埃。
當澡堂的牆壁在推土機的轟鳴中坍塌時,他似乎又聽到了那熟悉的哼唱,隱隱約約,隨風飄散:
“鐵梅呀,你不要哭,莫悲傷,要挺得住,你要堅強...”
老劉轉身離去,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他終於明白,有些債,還清了;有些坎,過去了。而那些擦肩而過的靈魂,或許早已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找到了最終的安寧。
雪花紛紛揚揚,覆蓋了腳印,也覆蓋了一個時代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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