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澈單手負於身後,目光冷冷地落在趙鉛華臉上:“薑幼寧搬到芙蓉院,你為此不喜。有人告到我麵前來,說你今日會來生事。我特意至屏風後便是在等你。”
薑幼寧聞言烏眸亮了亮,懸著的心逐漸落下,握緊的手也慢慢鬆開,當真如釋重負。
這個理由太說得通了。
趙月白都你能得了消息來提醒她小心趙鉛華。趙元澈知道這件事也不奇怪。
原來,管教趙鉛華才是他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他對家裡的弟弟妹妹向來管教甚嚴,唯獨對她不聞不問。
可能是因為她不生事吧,但更深的原因還是不拿她當鎮國公府的人。
一介養女而已。
趙鉛華聞言愣了一下,不由看趙思瑞,臉上有了怒意:“是你跟大哥哥告密?”
“我沒有,我也挨打了。”趙思瑞連連擺手。
收拾薑幼寧,她怎麼可能告密。
“我隻和你一個人說過!”趙鉛華不信,對她怒目相向。
薑幼寧此時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趙元澈的高明。
短短兩句話,竟讓同一陣營的趙鉛華和趙思瑞當場起了猜疑。
好一手離間計。
不過想想,趙元澈是坐鎮中帳運籌帷幄的大將軍,打得彪悍的漠北大軍聞風喪膽。對付趙鉛華她們這樣的後宅的姑娘家們,自然是信手拈來。
“好了,時候不早了,都回院子去吧。”
韓氏看不下去,出言喝斥。
一眾人往外而去。
趙元澈亦抬步。
薑幼寧跟上去送他們。
她瞧前頭,韓氏牽著趙鉛華快步走了,想是趕緊帶趙鉛華回去上藥。
趙思瑞緊隨其後。
“兄長。”
薑幼寧手背到身後,捏住衣擺喚了一聲。
她的語調太過輕軟,如雪白的羽毛拂過心間。
趙元澈頓住步伐回眸瞧她。
院前隻有兩盞燈籠,昏暗的光線落在他身上,身形清雋挺拔。眉眼朦朦朧朧間少了幾分鋒銳淡漠,顯出幾分難得的柔和。
“我已經大好,兄長很快也會與王三姑娘結成良緣。往後……就彆再管我了。”
她手指掐得生疼,聲音愈發小下去。
說清楚,對他們都好。
趙元澈回身,兩步走到她跟前。
薑幼寧怯怯地往後退了一步,抬頭看他。
他垂眸俯視她,通身威壓。
她心口微窒。
“這麼想與我斷絕往來?”
趙元澈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我害怕……”
薑幼寧語帶哽咽。
她身後沒有依靠,隻有吳媽媽和芳菲,她們還要靠著她。
若是事發,整個國公府都會因為她而蒙羞。家裡兄弟姊妹的婚嫁也會受影響,禍及所有人。
鎮國公府將她養大,她不能恩將仇報。
他們之間的事,一定不可以讓第三個人知道。她和趙元澈不再往來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趙元澈定定望了她片刻。
“如你所願。”
他丟下四個字,轉身闊步而去。
隻片刻,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中。
薑幼寧靠在牆壁上,抬頭看天。
天空漆黑,一顆星子也無,沉沉地壓在人心上。
“姑娘,進去吧?”
芳菲不放心,出來找她。
“來了。”
薑幼寧擦了一把眼淚,裝作無事。
明明她希望他答應的。得到了想要的結果,眼淚卻還是掉了下來。
*
半個月後。
王三姑娘頭一回登鎮國公府的門。
恰好臨近端午,韓氏為表重視,特意在園子裡辦了個端午宴。
請了各家的夫人小姐,也給兒郎們設了宴。還安排了午飯後去郊外打馬球。
一早,芳菲便進了屋子。
“姑娘,清澗送了首飾和衣裳來。世子爺讓您今日穿戴著去園子見客。”
薑幼寧正靠在床頭出神,聞言朝她望去。
芳菲手中捧著描金黑漆盤,上頭擺著衣裙和首飾盒子。
衣裙不知是哪家做的,首飾盒子上倒是刻有上京第一首飾鋪寶翠樓的標誌。
薑幼寧坐直身子,任由她給自己穿衣。
想起那日趙元澈丟下的四個字。今日怎麼又讓人送這些東西來?難道是補償那日趙鉛華對她的欺負?
她打扮得精致些,也好讓外麵的人瞧瞧,鎮國公府對她這個假千金很好。
若依著她,這樣的場合她是不想去的。但她不去,外麵會有流言蜚語,說她過得不好。韓氏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