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了跪倒在地的淩子風,他像個迷路的孩子一樣,雙手插進頭發裡,發出痛苦的嗚咽。
“我才是該死的那個……我才是……”他反複呢喃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刀子在自己心上刻畫,“是她……她替我活了這十年……”
蘇妤的心像被一隻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她凝聚起所有的意誌,將自己的聲音化作一道利箭,穿透了那層無形的屏障:“可那是她願意的!就像你母親願意犧牲自己一樣,就像世世代代的燈娘願意獻身一樣!淩子風,你們都不是被命運選中的犧牲品,是你們自己,選擇了燃燒!”
就在這時,門縫中,那具苦苦支撐的九燈守信使石軀,終於達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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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塊“哢嚓哢嚓”地崩解,化為齏粉,唯獨剩下最後一顆布滿血絲的眼球,懸浮在即將閉合的門縫之間。
它耗儘最後的力量,迸發出一道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光脈衝。
這道光脈衝對於常人來說毫無意義,但淩子風的“心覺”卻在瞬間捕捉並解讀了它。
那是一段來自上古的訊息,一段塵封的失敗記錄。
當年的九燈守之所以失敗,並非力量不足,而是因為在他們點燃心燈的最後一刻,心中依然殘存著一絲“或許可以逃離”的念a念。
正是這一絲求生之念,玷汙了心燈的純粹。
唯有真正放棄生,徹底擁抱死的人,才能成為那盞燈,照亮無儘的黑暗。
“原來是這樣……”淩子風緩緩抬起頭,臉上的淚水已經乾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
他猛地撕開胸前的衣襟,露出那枚溫潤的玉符。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玉符狠狠按入自己的心口。
玉石刺破皮膚,嵌入血肉,劇痛讓他悶哼一聲,但他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不是來救她的……”他對著燈台上的小滿,一字一頓地說,“我是來還債的。”
與此同時,門外,那艘沉寂了千年的幽靈船發出了最後的哀鳴。
老鐘的報時器走到了儘頭,最後一聲“滴——”的電子音響徹沙海。
自毀程序啟動,整片沙海地麵開始劇烈震動,一道道蛛網般的巨大溝壑從船底向四周蔓延。
門外的眾人發出一片驚恐的尖叫,紛紛連滾爬爬地向遠處逃散。
隻有蘇妤,依舊盤坐在原地,不動如山。
她看著那扇即將徹底關閉的大門,她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任由鮮血滴落。
她伸出沾血的手指,以驚人的速度在沙地上畫出一個繁複無比的圖騰。
那是《殘燈錄》最後一頁的封印陣法,一個她從未學過,卻在與淩子風的共感中無意間瞥見的圖案。
“以血為引,以魂為契……”她低聲誦念著殘缺的咒文,聲音沙啞而堅定。
隨著她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地上的血色圖騰驟然亮起,一道微光屏障拔地而起,竟硬生生抵住了大門閉合的趨勢,為門內的世界爭取了最後幾秒鐘。
門內,淩小滿看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哥哥,淚水終於決堤。
但那淚水滑落臉頰的瞬間,就化作了灰燼,飄散在空中。
“哥哥,”她的聲音在顫抖,“如果你進來,這扇門就永遠都關不上了。你會變成新的燈芯,而我……會徹底消失,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純淨得像十年前那個午後。
“媽媽說,我隻有閉上眼睛的時候,才敢讓自己發光……可是哥哥,隻有當你睜開眼睛好好活著,我才敢……真正地閉上眼睛啊。”
話音未落,她猛然抬手一揮!
那條纏繞在她腳踝上的黑發鎖鏈,如同一條活過來的毒蛇,瞬間暴漲,閃電般纏住了淩子風的脖頸!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淩子風甚至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就被狠狠地向後拋出!
在他飛出門外的瞬間,他看到妹妹對他露出了最後一個,也是最燦爛的微笑。
轟——!
大門在他身後轟然閉合,門縫中擠出的最後一道金光如超新星般爆發,將整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晝。
淩子風被那股氣浪重重地拍在沙地上,震得他五臟六腑都錯了位。
世界在旋轉,耳邊是持續的蜂鳴,但他胸口的那盞心燈,卻依舊在黑暗中固執地燃燒著,隻是那光芒,似乎比之前黯淡了許多。
而那枚被他按入心口的玉符,已經悄無聲息地裂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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