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第一個,”淩子風的眼神像兩把淬了冰的刀,“連自己都想騙。”
他走到火堆旁,隨手將那塊染毒的布條扔了進去。
原本橘黃色的火焰,在接觸到布條的瞬間,“轟”地一聲,驟然變成了令人心悸的血紅色。
火光衝天,在半空中竟短暫地投射出一個模糊的殘影——那是一個身披古老甲胄,手持九盞青銅燈的守衛形象,威嚴而冷酷。
九燈守的殘影一閃即逝。
冷昊再也支撐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涕泗橫流地求饒:“我錯了!彆殺我!我隻是想活下去……我真的隻是想活下去……”
“可你選的方式,是讓彆人死。”淩子風的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
就在這時,蘇妤也走了過來。
她沒有看跪在地上的冷昊,而是將手掌輕輕按在了沙地上。
一圈柔和的微光以她的手掌為中心擴散開來。
“記憶共鳴。”
隨著她低聲念出這四個字,沙地上的光芒變得強烈起來,高飛死前的畫麵再次被完整地投射出來,比剛才冷昊看到的幻象更加清晰,更加真實。
畫麵裡,高飛瘋狂地表演著,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嘶吼,哀求,炫耀,最終在絕望中被陰影吞噬。
自始至終,他的手機屏幕都是暗的,根本沒有人在錄製。
他渴求的“觀眾”,一個都不存在。
“不……不是這樣的……不!”冷昊看著這殘酷的真相,徹底崩潰了。
他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發出困獸般的哀嚎,“我不想變成他!我不想像他一樣瘋掉!可是在這裡,我不瘋,就得死!”
淩子風緩緩蹲下身,與歇斯底裡的冷昊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平靜而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的所有偽裝。
“瘋的不是你,是這個地方。”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可你若真想活,就彆學他求‘被看’,那隻會讓你迷失在虛假的表演裡。”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
“學我——求‘真實’。”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冷昊混亂的腦海中炸響。
他停止了嘶吼,呆呆地看著淩子風,眼神渙散,似乎在咀嚼著這兩個字的含義。
懸浮在他頭頂的彈幕鬼,那張扭曲的鬼臉,在“真實”二字出口的瞬間,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嘯,緩緩化作光點消散了。
冷昊癱坐在沙地上,像一灘爛泥。
淩子風站起身,轉身向自己的休息處走去。
蘇妤快步跟上,壓低聲音問道:“你真的就這麼放過他?”
淩子風沒有回頭,隻是搖了搖頭。
“我沒放他,”他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飄忽,“我放的是‘下一個我’。”
他的目光越過營地,投向了遠處沙漠深處一座若隱若現的巨大石棺。
不知是不是錯覺,蘇妤仿佛看到,石棺的縫隙中,有漆黑如墨的長發在隨風飄動,像是在回應著他的注視。
突然,一陣古老而沉重的鐘聲毫無預兆地在天地間回蕩開來。
當——當——當——
鐘聲一共響了九下,每一聲都像是直接敲擊在人的靈魂之上,帶來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九聲鐘鳴過後,天地間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緊接著,一個完全不同於鐘聲的,冰冷而機械的電子音響起。
“滴——”
一聲長鳴,劃破夜空。
仿佛某個古老的儀式結束了,一個嶄新的、更加殘酷的程序被啟動。
清除機製,進入了最終階段。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種沉悶而有力的聲音,從沙地之下傳來。
咚……咚咚……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像是有一顆巨大的心臟,就在他們腳下幾米深的地方,開始蘇醒、搏動。
每一下跳動,都讓地麵微微震顫,讓空氣中的緊張感攀升至頂點。
那聲音仿佛在叩問著每一個活物的名字,拷問著他們存在的真實性。
淩子風停下腳步,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腳下微微起伏的沙地,那雙剛剛還無比銳利的眸子裡,第一次浮現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混亂。
他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刀鋒的寒意順著掌心蔓延至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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