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華主任那帶著急切與驚惶的呼喊，如同一聲炸雷，劈開了林家小屋內因成功培育出平菇而彌漫的溫馨與喜悅。
“區裡……區裡來了重要領導，直接點名要看你這個‘木頭種菜’的法子！人已經到院門口了！”
屋內瞬間落針可聞。
衛國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曉梅迅速合上了攤開的賬本，曉雨則害怕地抓住了大哥的衣角，小臉上滿是緊張。
剛剛品嘗到的成功的甘甜，瞬間被一股巨大的、未知的壓力所取代。
林向陽的心臟也是猛地一縮，但他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靜下來。
領導點名？
是福是禍？
他飛速掃視屋內——角落裡的培養容器，那些灰黑色的平菇正安靜地生長著；
桌上那鍋還沒喝完的平菇豆腐湯，散發著誘人的餘香；
還有弟妹們臉上未褪的興奮與此刻的惶恐。
“彆慌！”
林向陽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曉梅，把記錄本拿好。衛國，把最好的那幾簇平菇擺到顯眼位置。曉雨，不怕，跟緊我。”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略顯破舊但乾淨的棉襖，大步走向門口。
在他拉開門的瞬間，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符合他年齡的、帶著些許緊張和更多恭敬的神情。
院門外，李愛華主任正陪著兩位乾部模樣的人站著。
前麵一位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深藍色的中山裝，戴著眼鏡，麵容清臒，目光沉靜而銳利，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他身後跟著一個稍年輕些的乾事，手裡拿著筆記本和鋼筆，姿態恭敬。
李主任看到林向陽出來，連忙介紹，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向陽，這位是區裡生產辦的韓副主任！韓主任，這就是我跟您提過的林向陽，就是他……就是他帶著弟弟妹妹在搞那個……木屑種菇。”
韓副主任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落在林向陽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屋內，鼻翼微動，似乎捕捉到了那獨特的菌香。
他沒有立刻說話，這種沉默帶來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韓主任好。”林向陽微微鞠躬，態度不卑不亢。
“嗯，”
韓副主任終於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聽說你在這小屋裡，用木屑種出了平菇？帶我們看看。”
“是，韓主任，李主任，請進。”林向陽側身將兩位領導讓進屋內。
逼仄的空間因為多了兩位乾部而顯得更加擁擠。
韓副主任的目光首先就落在了牆角那些瓦罐、木箱上，看著裡麵密密麻麻生長著的灰黑色平菇，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
他走上前，彎下腰，仔細地觀察著菌蓋的形態、菌褶的顏色，甚至伸出手指，輕輕觸摸了一下那肥厚的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