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撕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我不寫了!這破書!破題!誰愛寫誰寫去!我就是個乾活的命,我不是讀書的料!”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小豹子,紅著眼睛,將撕成兩半的作業本狠狠摔在地上,還不解氣地用腳踩了幾下,然後轉身就要往屋外衝,顯然是想用他最習慣的方式——逃避,來應對這令他無比挫敗的局麵。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曉梅。
她看著地上被撕毀的作業本,又看看狀若瘋狂的弟弟,氣得小臉煞白,指著衛國
:“你……你竟敢撕作業本!你……你浪費!你知不知道這本子多難買!”
眼看家庭內部衝突就要升級。
一直沉默觀察著這一切的林向陽,終於動了。
他沒有立刻出聲嗬斥,也沒有去攔暴怒的衛國,而是緩緩站起身,走到那被撕毀、踩臟的作業本前,彎腰,將其撿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慢,很輕,仿佛在拾起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撫平紙張的褶皺,看著上麵那些稚嫩卻努力的筆跡,以及那觸目驚心的裂痕,心中五味雜陳。
他理解衛國。
對於一個習慣了用雙手和工具與世界對話、在具體勞作中獲得成就感和價值認可的孩子來說,抽象的文字和符號世界,無疑是陌生、艱澀且令人挫敗的。
那種有力無處使、有勁沒處用的憋悶感,足以摧毀一個孩子的學習興趣和自信。
簡單的說教和強迫,隻會適得其反。
他需要換一種方式,一種衛國能夠理解、能夠接受的方式。
“衛國。”林向陽的聲音平靜,聽不出絲毫怒氣。
已經衝到門口的衛國身體一僵,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肩膀依舊因為激動而微微聳動。
“過來。”
林向陽的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衛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慢吞吞地轉過身,低著頭,不敢看大哥的眼睛,像一隻等待審判的小獸。
曉梅也緊張地看著大哥,不知道他會如何處置這“大逆不道”的行為。
林向陽沒有看衛國,而是拿著那撕壞的作業本,走到牆角,打開那個裝著衛國寶貝工具的小木箱,從裡麵取出了一樣東西——一把常用的、木柄被磨得光滑、鐵口有些磨損的舊扳手。
他拿著扳手和作業本,重新坐回炕沿,將兩樣東西並排放在炕桌上。
“衛國,曉梅,你們都過來。”他招了招手。
曉梅疑惑地湊過來。衛國也挪著步子,蹭到炕桌邊,眼睛偷偷瞟著那把扳手,心裡七上八下,以為大哥要用扳手教訓他。
林向陽拿起那本被撕壞的作業本,指著撕扯的痕跡,問道:
“衛國,你把這本子撕開,用了多大的力氣?”
衛國愣了一下,甕聲甕氣地回答:“就……很生氣,使勁一撕就開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