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軍……這是哪裡冒出來的官軍?”
麵對羅汝才的疑問,宋獻策在旁出言答道:“便是那宣府張誠所部官軍。”
他喝了口茶水,才又不緊不慢地接言繼續說道:“據塘報所知,去歲遼東與韃子在錦州城下大戰得勝,狗皇帝一高興,便封了那張誠為‘永寧伯’,更賜其軍號‘勇毅’,營號‘威遠’。”
羅汝才與張誠並未交過手,他搖頭晃腦的頗不以為然,軍師吉珪卻出言問道:“比之遼兵如何?”
曹營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闖王和宋獻策等人身上,靜靜等待著他們的評判,就連田見秀等人也都是一副低頭沉思的神態。
“沒有遼兵精悍,然差不許多吧!”劉宗敏率先出言。
他對於“勇毅軍”的這個評定已經算很高了,要知道這幫子賊寇自陝北起事時始,與大明官軍殺得是有來有回,好不熱鬨。
可遼東邊兵關寧軍一入場,便對他們一路壓著打追著打,幾度差點將他們徹底殲滅,甚至連流賊之天敵——大明第一猛將曹文詔所率兵馬,亦是遼東的關寧軍。
“軍中有一曹,西賊聞之心膽搖”這句話,正是當時陝西、河南、山西等地盛傳的民諺,裡麵的“一曹”是曹文詔,而“西賊”就指的起於陝西各路大賊了。
所以,在他們眼中遼東的關寧軍已經是大明官軍戰力天花板了,如今闖營第一大將劉宗敏竟然將張誠的“勇毅軍”,評定為與關寧軍相比也是差不多的水平,眾人不能不重視起來。
“呲……”
果然,羅汝才聞之立時便倒吸了一口涼氣,出言道:“照捷軒這說法,怕是個難啃的骨頭,就是不曉得人馬幾何?”
他說著又轉頭望向李自成,對他戲謔道:“李哥,這一弄開封城下可就熱鬨了啊!”
聽他如此語氣,似乎並未將張誠和勇毅軍完全放在眼內。
李自成還沒有說話,在一旁的劉宗敏卻接著他的話,開口說道:“哼,彆說他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就算‘曹瘋子’複生又能怎樣?”
“無非咱再設伏殺他一回罷了。”
田見秀的話登時引起一陣哄堂大笑,李過卻是神情嚴肅地揮手示意,待眾人停下後,他才說道:“官軍突然殺出,事前未有防備,這一仗不提也罷。”
他略頓了一頓,才接著述說:“可我原本想著暫且退兵,隻要拖住小袁營,使他不能全師渡河,待步兵大隊趕上來,必能將其與官軍一同擊潰,或可救下慧梅妹妹。
然卻事與願違,不到午時,官軍大隊結陣而來,隻騎兵便有三千餘眾,披甲步兵也不少於這個數,還有許多大車,上置火炮,其軍容嚴整,戰陣緊密厚實,皆此前未見。”
“連步兵都人人披甲?”吉珪也發出一絲疑問。
“是。”
“可曾與之接戰?”
“未戰。”
李過十分果斷地回答他後,又繼續說道:“步軍至夜才到,原想著第二日再整隊出戰,順便探探那夥兒官軍的底細。可當夜便接到大元帥手諭,李過未敢做過多耽擱,天明前便即撤軍回來了。”
“官軍沒有追擊?”
“沒有。但在我撤軍途中,一直有遊騎窺視,多次派騎兵驅離,互有損傷,直到過了陳留後,才消失不見。”
“嗯。一直追著你們到陳留?”
闖王才問出一句話,就見大帳門簾掀起,高夫人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接下來的話也生生憋了回去,笑著臉望向高夫人。
高夫人不理眾人,徑直來到李過身前問道:“補之,還未用飯吧?”
她說著就要吩咐隨來健婦馬上給李過拿些吃的東西來,李過忙起身回道:“二嬸,不用麻煩,我在路上已經吃過啦。”
大帳內諸人對於李過追擊小袁營的結果,都已從他送回的軍報上看到,此刻無非是追問一些細節罷了,然見高夫人到來便都緘口不言起來。
果然,高夫人才在闖王身邊坐下後,便急切問道:“慧梅的情況,你可探知一些麼?”
“此番雖未能一舉擊潰小袁營,捉到袁時中,救回我慧梅妹子,但也打探到一些消息回來。”
李過望著高夫人繼續說道:“我先是問了一些投過來的小袁營將士,聽到一些慧梅妹妹的消息,因恐他們投降過來,一心買好,消息未必真實。我又親自審問了幾個戰場上捉到的傷兵,這才確認無疑,就算仍有些出入,但看來總也差不離。”
“到底如何,你快說來我聽!”高夫人急急地催問著。
“情況不太好,不過慧梅妹妹應該性命無憂。”
“還活著就好。她如今怎樣,你不必遮掩,大可如實道來,我今日就要聽真話聽實話!這姑娘也算是我把她撫養長大,現在弄得她生不生死不死的,性命全操在袁時中手裡,你叫我怎能不掛心?
高夫人最後更是直言:“快點說吧,不要再藏頭露尾啦。”
李過先是搖搖頭,才歎著氣說道:“慧梅這姑娘確是好樣的,對闖王也是真的忠心耿耿。”
他接著就把袁時中率部叛逃後,慧梅起初如何被蒙騙,待才知道實情後,她又是如何同袁時中幾乎刀兵相見,慧劍更憤而殺死了袁時中最寵愛的金姨娘…………
這些事情的種種經過,他都仔細問過了,如今在高夫人麵前也全部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出來,以慰高夫人之心。
高夫人聽罷,眼中噙滿熱淚,又追問他道:“那……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