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劍俠傳!
一零九
昏沉中,武傳玉感到有人拖著自己在地上前行,拖的人似是極急,幾個人拽著鐵鏈便向前走,隻聽到鐵鏈在地上發出的摩擦之聲,武傳玉卻是將頭低下,此時他已然記不清多少天沒有進過水米了,開始時他撐著信念,以為水明苫終會來看他一眼,但是他最後一口力氣用完之時,水明苫一直沒有來。
前麵一個漢子大叫道“怎麼不隨便找了地方一刀殺了,現在還拖著,你們不知道前麵那些軍將鬨得凶麼?還不將他殺了,隻怕事情捂不住。”後現一個戟士叫道“大人說了要將他活埋,不讓彆人尋到屍體。”武傳玉聽到前麵一個似是方應彩,一個平日裡與方應臣走得近的方家子弟,平日裡極是貪生怕死的,幾次大戰都躲在後方,不想自己竟然要被他害死了,武傳玉嗬嗬笑了兩聲道“怎麼,方大人急著將我處死麼?”此時他已然語不成聲。
方應彩又對幾個戟士道“你們走後門,那個耿如紀天天來鬨,還派人來監視叔父,大門口都有他們的人。”一個戟士叫道“方大人,不如我們就在這裡將他剁成肉泥兒,然後扔進糞坑裡,到時誰也尋不到屍體,活埋的法子還要拖到野地裡去,委實費勁的很,我們法子包準讓他們一絲絲肉沫也打不著。”方應彩叫道“那還不快做,不讓讓那群軍將都找上門來,我們可吃不消。”那個戟士叫道“大爺,你站開一些,我們幾個來剁他,包準他隻剩下一堆肉沫兒。”另一個戟士叫道“不如用火燒,這樣才能不留下痕跡。”方應彩聽了一會兒,覺得後一個戟士說的對,叫道“砍的話還到處是血,還是找一些油將他燒了,一堆灰,那些人想尋也尋不到了,到時再往糞坑中一扔,任是誰也不知道,真是一個好主意,殺才剛才怎麼不早說,們幾個還不快去油來。”當下幾個戟士當下四下去尋油去了,方應彩則站在武傳玉的身邊。
武傳玉抽得空,嘶聲道“方應彩,我且問你,明苫怎麼樣了?”方應彩此時正站在一邊,這一夜他奉命將武傳玉處理了,因為現下前方的軍士聽聞消息,都逼上門來,要方大人放了武傳玉,有的還要方大人討個說法,便是許多方家的子弟如方應之、方應龍,也跟著鬨將起來,他們可不是單人獨身來的,現下城外可是情緒不穩的軍士,要是一個不好,動?亂起來,衝殺入城,本朝也不是沒當朝大吏被亂軍所殺的先例,同時耿如紀糾集了一群同黨,不遺餘力的彈核方大人,扔掉了君子之風和節操後的耿大人如一條惡狗般,不停的鬨騰,這讓方大人下定決心,早一步將武傳玉弄死,武傳玉隻要一死,軍中那些與武傳玉親近的人,張家玉、方應之、方應龍、還有李承鬥再想鬨也鬨不起來了,所以才有傳令方應彩馬上將武傳玉悄悄處死的命令。
方應彩看了看天色,笑道“李夫人啊,看樣子要生了吧,這幾天都躲在屋子裡不出來,耿如紀大人用她不死節做文章,聽說水閣老可能要命自己的女兒自殺呢?水閣老剛剛入閣,這種事情就讓人抓住了把柄,大概等她生下孩兒來,她得自儘吧,要不然水閣老後半輩子在同僚麵前都抬不起頭來。”武傳玉心中發急,心道“這些天她不來看我,是因為要產期日近了,原來如此,這可如何是好。”此時武傳玉本來死去的心一下子活過來,突然擔心起水明苫來了。
幾個戟士歡笑著奔上來,兩個戟士抱著兩大桶煤油,原來方應彩生怕煤油燒不死,於是特命手下兵士儘力搜集,幾個戟士翻高了練兵衙門,將煤油全都尋來了,這湊足了兩桶,準備活燒武傳玉。
方應彩歡笑道“好,這麼多,一定能燒死,快給他淋上。”幾個戟士用力一扯連著武傳玉肩頭的鐵鏈,武傳玉隻感到那釘在肉中的生鐵鏈如同一把剪刀般,將自己絞成肉沫,被來回扯來扯去,肩頭似是被扯掉了,人居然還是完整的,心中又想到水明苫被黨爭所害,大叫道“方應彩,煩你看在我們同袍之宜上,告訴方大人,便說是我人強迫明苫,不關她的事情,告訴耿大人放過於她。”此時他語不成聲。
方應彩叫道“停”幾個戟士停了下來,方應彩提起腳,踩住了武傳玉的頭顱,從一個戟士手中搶過裝了煤油的木桶,往武傳玉手上劈頭蓋臉的淋下來,油流了滿地,那煤油也流進了武傳玉的嘴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方應彩道“好主意,你要是早兩天說同,也許對水明苫是件好事,可是現下城中的兵士鬨得凶,怕是沒有功夫等了,你早一天死,應臣哥早一天當上練兵統領,掌握大軍,我們也早一天放心,你還是死吧。”一桶油倒完了,方應彩對身後的戟士叫道“我們來紅燒活人,快燒,快燒,哈哈哈哈……”
武傳玉心中想到“我若是死了,沒有人能證明明苫是被我強迫的,那水閣老為了自己的仕途,定然要自己女兒死節,不行,我現下死不得,就算是要死,也要向朝庭證明明苫是無罪的,然後才可以死。”想到這裡,運起最後一點兒力氣,猛然用手一抖,他雖然雙手被廢,身上無力,但是畢竟內力還在,這鐵鏈飛起來,打在執火把的戟士的腰上,那戟士一聲慘叫,火把掉在地上,武傳玉用儘最的力氣,想要站起來逃跑。
兩邊兩個扯著鐵鏈兩端的戟士同時發聲大喝,用力猛扯連在武傳玉肩頭上的鐵鏈,這種法子對於穿了琵琶骨的人最有用,是專門用來對付武功高手的,武傳玉如同紙人一般,身子似是都要裂開了,慘叫幾聲,被扯在原地,動彈不動,方應彩從地上拾起火把,嚎叫道“他媽的,我要燒你,你還敢跑。”
方應彩怪笑兩聲,將火把往武傳玉淩亂的頭發上一點,火苗轟然一聲燒起來,一眾戟士都笑將起來,方應彩叫道“好不好看,像不像上元節放的燈籠。”一個戟士叫道“他這麼站著燒,不好看,我們把他放鬆一點兒,讓他一邊燒一邊跑一邊叫,才好玩。”此時武傳玉隻感到頭皮炙痛,身子又動不了,對左右身後怒吼道“小人安敢……”方應彩叫道“好,我們放開一點兒,讓他一邊跑一邊燒,這樣正好看,你們誰看過活的燈籠?今兒咱們就看一看。”
幾個戟士同時一鬆手,武傳玉便奔了起來,他想奔向一邊的一口水井,但是戟士們一旦看到武傳玉接近水井,便用邊猛扯那連在他身的鐵鏈,讓他眼睜睜看到接近水了,又不能觸摸到,那煤油的火燒起來,方應彩幾個在後麵拍手大笑起來,方應彩叫道“就差那麼一點兒,武統領你用力。”
練兵衙門的前門處。
李群山對身後的張衝叫道“我們今天顧不得彆的,下定決心了麼?”身後的張衝等人都換了衣服,不穿那軍校的衣甲,穿上了江湖人物穿的黑色夜行人,黑壓壓一群,都不出聲,夜色中透著詭異,安靜的街上沒有一絲聲音,更沒有一個行人,張衝道“老爺放心,我們今天便殺將進去,不信救不出來主子。”李群山道“你們放心,今天練兵衙門失火,一個人都跑不出來,這兩天我四下奔走,便是為了今天,等會兒我們在這裡殺人,一個救兵也不會來的,城外的駐軍我早通了氣,他們不會來救火,城內的衙役了城防民壯也一個不會來,我早和耿如紀說好了,他還以為我們今天隻救人。”張衝道“老爺放心,我們這些人都是以一當百的老軍,怎麼會怕這些沒有上過戰陣的狗屁戟士。”一邊另一個黑衣蒙麵人扯下麵巾,卻是李承鬥,他受了武傳玉的大恩,也來救人,李承鬥叫道“李先生放心,我們對於這裡麵的地形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最多不過三百個戟士,我們怎麼會怕,等會兒我們四麵進攻。”李群山道“我這兩天暗中來了這練兵衙門兩次,都沒有找到他們將傳玉關在哪裡,你們攻入後,一定要留心有沒有暗道什麼的。”門外大群的黑衣殺手們齊聲道“是”聲音一致,都是李群山選出的百戰之士。
李群山也將麵巾蒙上,叫道“我們今天的魔教妖人,因為暗恨方元化滅了白蓮教,所以來報仇,你們記住了。”李承鬥道“先生放心,過後我們留下白蓮教的記號就是。”李群山抽出一支煙花,往天上一扔,一朵形如白蓮的煙花便在練兵衙門前炸開,然後李群山用力一踢那鐵皮大門,轟然一聲響,那大門便破了開,幾個守在門後的戟士慘叫中飛了開去。
李群山大叫道“殺啊,為小明王報仇。”後麵的群殺手皆叫道“為小明王報仇。”湧將進來,如黑潮鋪地,練兵衙門的四個大門同時被踹破,都有大隊的黑衣人殺入,李群山則一馬當先,他選了件誇張的兵器—兩根重達一百斤的鐵錘,還在許開陽使用的大錘之上,不用自己常用的劍,正是為了防止彆人認出來,到了李群山這等修為,早就不拘用什麼兵器了。
李群山一錘將一個戟士打倒在地,用腳踩住,叫道“武傳玉關在何處?”那戟士大叫道“饒命”李群山將他踢開了,一馬當先,衝進衙門中,這衙門中何人能擋李群山,李群山使錘將幾個擋在自己身前都打飛了,衝向後院中。
衝過了三層院子,正看到一群人提著刀,正在追砍一個火人,那火人慘叫著在院中奔逃,後麵卻有一群人拍手發出大笑之聲,不時用手扯住地上的鐵鏈,不讓那火人近到水源,同時用刀正在猛追砍那火人,李群山定睛一看,正是武傳玉,隻是已然不成人形,驚叫道“傳玉,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原來方應彩聽到前門有人殺入,然後四門都有人殺入後,知道是亂兵殺將來了,當下決定將武傳玉殺死,但是武傳玉也聽到了聲音,用力奔起來,幾個戟士正想提刀將他砍死,他臨死前拚命,一時間幾個戟士沒有砍到他。
李群山一聲怒吼,雙錘使出,一個還扯著武傳玉肩頭鏈子的戟士被一錘打飛了,再一錘打出,一個戟士飛將起來,身體正撞在方應彩身上,方應彩一聲慘叫,他倒了數十步,筯骨齊斷,其他的戟士嚇得四下逃散,往門口處擠過去。
李群山將武傳玉抱起來,往一邊的水井中一扔。
幾個擠在門口處的戟士突然折回來,往這邊奔,不想門後擠出一群黑衣殺手來,追上來,將他們一一砍倒在地,帶頭的正是張衝,此時武傳玉身上火已然熄了,李群山將武傳玉扯上來,小心的用力托住,然後用手捏住那穿了他琵琶的鐵鏈,雙手一握,那鏈頭便化作鐵水了,李群山再小心的將殘存的鐵鏈從武傳玉的肩頭上撥出來,然後點了他肩頭的穴道,止住了他的出血。
張衝奔到跟著,此時武傳玉身上被燒得如同一壞黑炭般,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臉上燒得最嚴重,如同一塊烤臘肉一般,李群山歎道“這下子,他是毀容了,都是這一把火。”張衝怒吼一聲道“主子,是那一個敢這樣做。”李群山指了指躺在一邊的方應彩,此時方應彩雖然被打斷了骨頭,居然沒有死,還在努力的向門口的方向爬,青石板上都是血,張衝怒吼道“狗日的,你敢這樣害人。”衝將過去,想將他一刀殺死,方應彩用儘力氣叫道“我……我要活……讓我活下來好不好。”此時他被打爛了肺,還能出一口氣,但也是語不成聲了,張衝叫道“我讓你活,我讓你活。”看到一邊還有半桶油,原來方應彩想慢慢燒死武傳玉,是以還剩了半桶,不想讓張衝看到了,張衝衝過去,拎起桶,劈頭蓋臉的淋下去,用腳踩住他,不讓他逃,方應彩哭泣道“我想活,我想……讓我活好不好?”張衝怒道“不好”說話間將油又掰開他的嘴,住他的嘴裡倒油。
方應彩毫無抵抗之力,不多時,便成了個油人,這時李群山忙著救人,也沒有管張衝,張衝尋了一火把,朝方應彩身上一扔,方應彩雖然已然是死了大半的人,大火猛然燒起來時,竟然還有力氣慘叫,他在地上滾了兩滾,肺都流出來了,終於不動,慢慢成了一個火團,便看到屍體越燒越小。
張衝踢了兩腳,怒道“我馬上去送你叔叔和你團聚。”
眾殺手見人就砍,這些人都是李群山從精銳之中選出來的健士,大都都有做過坐山兵的經驗,方元化私下練的這一點兒重戟士那裡是對手,被突然一衝之下,大亂四散,被經驗豐富的眾殺手們四下追殺。這些重戟士雖然裝備好,但是戰陣經驗到底是不足,遇到突然襲擊時,最為重的要形成組織進行反擊,但是這些戟士一開始便四散了,而四門又被眾殺堵住,他們都逃不了一死。
方元化的住宅就在練兵衙門之後,也是三進的大院,因為獨立成一個院落,所以暫時沒有被攻破。
“吱啦”聲中,一堆火箭飛上天空,紛紛落在宅院中,院中一陣子慘叫,許多婆子仆婦驚叫起來,方元化抽出一柄平日裡作為裝飾的長劍,嘶聲道“不許亂跑,誰亂跑就斬了誰。”他手下的戟士們砍殺了一陣子,勉強將亂奔的仆婦們彈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