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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銀隔天起來,看見這畫冊,極不好意思,要躲著哥嫂,很怕跟他們眼神對上。
跟他說不喜歡可以收起來,他又抱著畫冊不放。
是個愛俏的小哥兒,從前會央著雲程跟慶陽給他畫人像,現在許久沒畫過了,更彆提是連環畫。
所以他拿回屋,好好放著了。
跟畫冊有關的,還有一件事。
錢滿盈跟慶陽開始畫獨立作品了,故事框架在雲程看來,挺薄弱,比較重要的意義在於,他們能跨出第一步,能夠開始獨立創作,不依賴彆的作品也能畫。
連環畫是個新鮮東西,其他書齋書局模仿不來,因成本高,模仿的極少。
話本鋪子每次出新書,會揪幾個場景畫出來當贈品,這是他們鋪子出書的一大特色。
正經的連環畫冊,目前而言,隻有王家村。
讀者們早早接觸的畫冊,擴散麵最廣的,最廣為人知的,其實是春宮圖。
這東西對某些人家來說,是新婚必備啟蒙書籍。
所以雲程漫改的豔遇記,也算一個。
這兩樣,無法滿足讀者們的需求,慶陽跟錢滿盈的作品,也夠不著出書的線。
雲程稍加思索,決定在話本鋪子門前掛出來,就當路過行人看個熱鬨了。
免費的東西,一般獲得的正麵回饋要多一些,有人就為了解解悶,怕連環畫停更,也會多多誇讚。
這是練手作品,不為掙錢,當然也不為純聽誇誇,所以雲程跟金掌櫃說,掛出去的時候,讓小夥計時不時給人說一句“這以後是要收費的,現在是免費連載期,屬於試閱狀態,到了一定篇幅,就要收費看。”
這樣一來,盲目的誇誇減少了。
以收費的標準來看,讀者就變得挑剔。
反饋信息裡偏刻薄無理的話,不必記錄,其他有關劇情跟分鏡的部分,可以多聽聽。
他們隻出過王家村這一部作品,這還是雲程手把手帶的。
錢滿盈私下裡,一直有漫改贅婿做練習,雲程會定期檢查,提修改意見。
慶陽早期畫過贅婿的名場麵集,對於怎麼濃縮精華很擅長,但他濃縮刪減得太厲害,也會讓劇情斷開,銜接上出問題。
這次原創畫本裡,依然是這兩個問題。
慶陽起稿,精彩的部分會被擴大,其他部分一筆帶過,有的一筆都沒有。
錢滿盈起稿,格子分配會很均勻,普通情節跟高光情節一致,整體看上去很平。
恰好他們出畫冊時,是培訓班裡學生們開始休學辭彆時,雲程能抽空去教教,幫他們把這段時間所學的理論知識梳理轉化。
因這個事,他又恢複了往日忙碌,在中秋之前,都沒得閒。
中秋節會放假。
在鋪子裡上工的掌櫃夥計與幫工,都會收到兩個月餅。
月餅是自家做的,存銀跟廚娘一塊兒,柳小田來幫忙,都是挑著雲程曾經點過的餡兒,看家裡人喜歡哪個餡兒,就一起做。
送出去的,也是從這裡挑,就當吃個新鮮,沒再去問他們想吃什麼餡兒的。
趕著節氣,也是雲程的生辰。
今年他家裡辦了酒,請好友來家裡聚聚,補一補數月忙碌裡的疏遠,重新把感情聯絡起來。
也嘮嘮家常,看看各家情況。
重點要聊的是羅旭。
他今年發揮好,吊車尾成績拿到了鄉試資格,來年可以跟葉存山、杜知春他們一起趕考去。
若是穩當,以後能跟雲程他們一起定居京都。
若是不穩當,再三年也能考。
是被彭先生教過,葉存山願意把手裡有的書籍都分享出來,給他看,最近下死功夫學習,進步顯著。
本以為保持狀態,來年應該有一戰之力。
結果彭先生一盆涼水潑得他心口哇涼。
“說我現在學到的東西,就是一點表麵皮皮,是在走存山哥的老路,目前是把已有的學識,往固有框架裡套,套進去以後,用詞用句多雕琢,引用的東西能搭題,文章會比從前漂亮很多,問題也很明顯”
具體什麼問題,葉存山知道。
雲程聽他說多了,也知道。
雲程不懂科舉,但會用寫作方式去套,反正都是搞文學的,很多底層邏輯是相通的。
這東西,就跟他往外教的寫作技巧一樣,是有個框架模板在,照著這個東西來寫,故事會有起伏,變得精彩。
實際因為框架的存在,會限製很多東西的發展。
換句話講,生產流水線故事,失去了靈魂。
羅旭看一眼葉存山,“我應該是追著你的步伐來,要再等三年,這三年裡,就不純粹是用看書做文章來判斷我跟上了沒有,彭先生說,我鑽進來,要從這裡頭跳出去,除卻我肯努力以外,還要看天分。”
往上考是舉人,都能分撥當小官了。
不是死記硬背,會作幾篇模式固定的八股文,策論能講一些漂亮話,就能穩當的。
他到了這裡,認清差距以後,心裡總是懸著,很空,有些不確定自己要不要去考。
慶陽在旁邊都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他一向對羅旭耐心,也照顧他心情,這個反應,隻能說私下勸了很多次了。
不管怎麼,雲程肯定是偏向慶陽的。
他問一句,慶陽要是肯說,那就一起聽聽,不肯說,這個話題就跳過。
慶陽是要說的,“這陣子大家都忙,我都要憋壞了”
羅旭尷尬摸摸鼻子,給他倒茶又倒酒,眼底還有呼之欲出的乞求,是想要慶陽給他留幾分麵子,彆當眾說出來。
慶陽不留,“我給你留麵子的時候,你怎麼做的”
看書一樣的看,但時不時唉聲歎氣。
慶陽自己是讀過書的,小時候就跟著族裡兄弟一起讀書習字。
他因是哥兒,不能去參加科舉,後麵的科舉用書,他沒跟一般書生似的,去背去記,但是有的。
村裡解悶的東西少,葉延看過的書,他都借來看過。
內容不說多懂了,至少正常看書速度他還是知道的。
“我早上出門,他看那兩頁,晚上回來,他還看那兩頁。”
羅旭窘迫。
在葉存山這裡,不好狡辯,羞得麵皮都發紅。
慶陽這是耍小性子,才給當眾說出來,葉存山不能當眾訓他,要留著麵子。
怕一次說過了,羅旭受不了,當他們不給他留臉,在心裡留疙瘩。
今年這情況,來年趕考,羅旭八成是陪跑,回來還得在府城待三年。
要是葉存山考中,往後慶陽就要獨自在這裡。就柳小田、錢滿盈家能有個照應,他是個要強的性子,跟哥嫂說說家事就算了,是不會總去找人講他這點夫夫矛盾的,到時都是慶陽吃虧。
葉存山寬慰他,“我也有看不進去書的時候,看不進去就彆硬看。浪費時間,隨便做點什麼,狀態回來了,再看,也換換心情,換換腦子。”
這個方式,得到在場幾個書生的肯定。
杜知春是這樣,元墨也是。
橫豎都看不進去了,再把自己拘在書桌前坐著,白浪費時間,心裡還更抵觸了,這要不得。
葉存山跟雲程學了些時間管理方式,他跟羅旭說“你要覺得不學習不行,那你可以學會兒歇會兒,穿插點其他雜事,分分神。”
學半個時辰,休息一盞茶的功夫。
羅旭知道是可以不硬逼著自己學,就鬆了口氣,“我還說我一天天沒什麼事乾,再不學習,實在虧心。”
葉存山就看向慶陽,慶陽後背都緊繃起來了。
他性子好強得要命,從前見過葉延家裡人是怎麼供葉延讀書的,也知道羅旭在家裡,也是隻讀書不乾活的,來府城以後,他們家裡人少,就夫夫倆,要做的雜事不多,他一手包辦了。
現在是又在外頭學習,又在家裡接畫稿的活兒,還要裡外照料。
葉存山看看他身板兒,“又瘦了。”
之前見麵,看出來瘦了些,因雲程也瘦了,葉存山知道壓力大,沒多說。
他還想起雲程給他講的,說慶陽在培訓期間,有一陣乾嘔惡心過,彆人說是懷崽,他看大夫說不是,心情狀態不對,雲程給他放了假。
現在看來,慶陽自己心裡清楚,不可能懷崽,就是累的。
葉存山就不知道慶陽怎麼變成這樣,從前在村裡,都是很獨立很有主見的哥兒,多少族兄弟都比不上他。
用雲程的話說,這都拿上苦情劇本了
是中秋宴,借著雲程生辰的名頭,大家一起聚聚。
話到這裡,葉存山不多說。
席間再跟杜知春聊聊閨女,問問柳文柏孩子大概幾月份出生,再問問元墨家的小元寶現在是不是會翻身了。
就聊聊孩子,聊聊家事,不說學習和工作。
分蛋糕的時候,存銀半點兒不怯場,這麼多人,他都拍著手給雲程唱生日歌。
他們三個,唱歌都跑調,雲程教的時候跑調,存銀跟葉存山學的時候跑調,還意外的跑回了正確的調調。
小圓圓是家裡唯一音準的人,學得就是這個調調,跟著隻唱尾巴,小手拍著,嗓音奶甜。
他們問這是什麼,雲程說是生日歌。
這東西本地沒有,看得出來都感興趣,隻有杜知春這個愛熱鬨的問這詞曲能不能學著。
雲程看存銀,存銀滿口答應,“沒問題,你什麼時候學我教你”
他飯後就要學。
飯後都在院子裡玩,存銀去教杜知春唱生日歌,柔娘跟柳小田抱著孩子跟雲程聊天,柳文柏家的夫郎亮哥兒跟著一起。
亮哥兒來的時機趕巧,正是大家都很忙的時候,因現在跟柳文柏住在柳小田家,他跟柳小田熟悉,過來都是柳小田介紹人,他跟著喊。
亮哥兒給人的感覺很直爽,愛笑,但不會隨便插話。
現在就他懷著孕,話題在他肚子上,身邊人都有經驗教,他聽得認真,都記下來了。
上回跟著雲程他們一起給靜河村那頭寄過信,要家裡安心。
知道懷崽以後,又給家裡寫過信。
這兩地通信一次麻煩,有謝家的商船幫忙捎帶都麻煩,來回少說要一個月。
是柳文柏急著跟家裡說,拿他去民驛鏢局取材積攢下來的一點薄麵,請人喝酒,又多給銀子,這信才有人專門跑一趟。
實際路程就兩三天,現在都有個來回了。
家裡說到年底農閒後,會來人照顧,等他生了娃,出了月子,他們再回家。
是看他倆在外頭,現在還沒個固定地方住,來回幾天的路程,有人懷孕期間妊娠反應大,怕他坐船受不住。
這都中秋了,再過一陣家裡就忙完了,他們夫夫倆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住。
府城大半書生都已經離開了,留在這裡繼續上課的,不足以把府城所有小院都租下。
是柳文柏說他們前幾次找的位置,那些房主都壞得很,會坐地起價,怕到時候趕著亮哥兒生孩子時,要加租子,要趕他們出去,那未免太過糟心。
另外就是跟柳小田待了幾個月,亮哥兒耳濡目染之下,也覺著他們在府城,各方麵開銷都大,全指著柳文柏一個人掙錢養家不行。
萬一生個兒子,都送不起書院,所以買房子的傾向是柳小田家以前那種門臉房子。
柳文柏在修真傳上攢了一筆銀子,過年娶親花了一些。
亮哥兒隨他來府城,家裡怕他吃虧,給他身上也留了銀子,說到時過得不好,看能不能求著雲程行行好,給他找艘船,讓他回家。
現在夫夫倆感情好,這銀子用不著,就能用在買房子上。
柳文柏這幾月乾活都包吃,他是主講師,講課掙了不少銀子,肯下功夫,這期間沒瞎搞事,大冒險故事一直有穩定在寫,約莫年底時,可以交稿。
話到這裡,亮哥兒抓抓臉,很不好意思,“我們請牙行的人看了附近的門臉房子,今年價高,我們等不到降價,以後都要在府城常住,還是想都離得近一些,有個照應”
價高,他們的銀子就不夠。
亮哥兒問雲程,能不能提前預支一下潤筆費,“他說那篇稿子的銀子若不夠還,等培訓班結束後,會再寫些短篇填賬。”
話本鋪子是會給人提前預支潤筆費,一般是給全文存稿的寫手預支。
因為沒發售,稿子沒進入下一個流程,具體的數額定下,也怕寫手後期不好好寫,會用壓下的潤筆費吊著他們,壓著他們。
提前預支的,就是基礎潤筆費,拿出來肯定不夠賣門臉房的。
雲程問“他想把這本的潤彆費都支了”
亮哥兒點頭,“嗯,他讓我給你說一聲,明後天他去鋪子裡找你。”
這期間雲程可以跟家裡人商量,也能叫金掌櫃過來商量,不用被私下這點交情逼著,一定要給銀子。
柳文柏這篇稿子的潤筆費,雲程是比著修真傳定的。
前麵沒這類型的話本,有一定失敗風險,現在買下來,是雲程自己的眼力,也要為柳文柏取材數月的事兜底。
是個新嘗試,銷量好,還會有點潤筆費追加。
銷量差,雲程也不會找他賠錢。
柳文柏是不會給他亂寫的,雲程直接應下了,“你們應該沒空去跑房子吧我叫人替你們看看,到時也請人打掃收拾,你肚子大著,不好事事都自己乾,他還被培訓班絆著,怕是沒空做這些雜物。”
亮哥兒給他道謝,說了一串肉麻話。
雲程搓搓胳膊,往遠處看了眼,葉存山叫上慶陽跟羅旭,坐在了存銀那屋的屋簷下,跟他倆說話。
柳文柏是跟元墨在說,看起來都很和諧。
他收回視線,帶圓圓跟弟弟妹妹玩。
圓圓都沒被人叫過姐姐,小元寶還不會說話,咿呀呀的發聲,圓圓都跟聽得懂一樣,要跟他對著呀呀呀。
柔娘家的小閨女正是愛睡覺的時候,抱來時是醒著的,現在睡得呼呼的。
大名還沒定下,跟前麵幾家一樣,這些讀書讀多了的書生,就愛從看過的書裡定名字,選時都覺得好,所以也都覺得俗氣,最後一個沒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