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看來這裡的局麵比本督想的還要差很多啊。”熊文燦在潼關和楊嗣昌會麵之後,便沒有多做停留,楊嗣昌將從西安帶出來的人馬全部留給了熊文燦,這些人將護衛熊文燦回到西安府城,而楊嗣昌則同高起潛一起回京師複命,正好高起潛還有數十名衛士,就讓這些人充當他們此行的衛隊,好在過了黃河之後,方孟亭已經派了一些衛所兵在渡口接應,楊嗣昌等人的安全應當不成問題了。反觀熊文燦這邊,出了潼關向西挺進,熊文燦的心便逐漸往下沉,滿眼望去,這還哪裡是曾經富饒的關中之地,官道邊的村落已經是破敗不堪,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這些村落的破敗並不是自然原因造成的,分明是人為的,因為很多房屋有被大火燒過的痕跡,雖然不清楚這些村子是被流賊劫掠還是被清軍劫掠,總之這裡的民眾肯定是遭了兵災了,至於這些村民的下場,熊文燦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知道,要不然就是被闖軍裹挾走了,要不就是被清兵給擄掠走了,甚至還有可能已經全部被殺死了。這裡的慘狀跟福建那種一派祥和的地方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熊文燦心中更是打鼓,這就是個不能再爛的爛攤子了,交給自己收拾,能收拾的好嗎?
眾人好歹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西安府,一路上雖然遇到了不少小股闖賊兵馬,但是對方人數多則數百,少則數十,對於熊文燦這支浩浩蕩蕩數千人的馬步兵隊伍來說實在是不夠看,這些闖賊也是遠遠地騷擾一番,不敢近戰,所以熊文燦雖然是從潼關出發,到西安也有一些距離,但是一路上並沒有跟流賊打照麵,基本上是流賊小隊還沒接近官兵,就已經被官軍的馬隊給驅趕走了。到了西安府衙,熊文燦一進大堂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楊嗣昌在西安城內給他留了三萬人,其中兩萬是官軍正兵,也就是一般的明軍衛所兵,另外一萬人是臨時征召的民團,本來在情況最危急的時候,楊嗣昌是召集了三萬民團準備死守西安府城的,可是無論是闖軍還是清軍都沒有對城池本身進行攻打,所以清軍退兵之後,楊嗣昌便將民團大部分解散,隻保留了一萬青壯以備不時之需,主要是西安府府庫的糧食雖然不少,但是民團人數增加了,官府所要保障的糧食供給就增加了很多,官倉的糧食楊嗣昌要作為預備之用,不能這麼快消耗掉,所以裁撤民團乃是必須的動作。
這樣一來,等到熊文燦接任的時候,本來濟濟一堂頗有些熱鬨的西安府府衙便冷清了許多,特彆是楊嗣昌和高起潛一走,隨行的將官也走的差不多了,孫傳庭等人又遠在榆林鎮,還沒過來跟他們彙合,這樣一來,熊文燦除了能召集到人在西安府的將官之外,也就剩下自己帶來的一些親信了。“吳仁啊,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妙啊,雖然楊大人在潼關多有交代,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爛攤子可不好收拾啊。”熊文燦有些頭大道。吳仁作為熊文燦的謀士,當然也被一並帶了過來,熊文燦可不想遇到事情的時候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吳仁聽見熊文燦這麼說,也感到有些棘手,其實在來之前,眾人都是做了心理準備的,陝西的情況肯定不好,可是誰能想到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熊文燦幾乎要做的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事情,而且這米還要熊文燦自己給變出來。
吳仁接話道“大人,形勢是有些不好,但是咱們也不能太過灰心,朝廷和陛下將這裡交給咱們,這是莫大的信任,咱們務必給乾好了才是,至少有一個底線咱們不能破。”熊文燦道“哪個底線?”吳仁道“這裡的局麵不能比楊大人在的時候還差。”熊文燦往椅背上一靠,有些尷尬道“你說的我當然明白,可是談何容易,流賊勢力愈來愈大,咱們手中沒有兵馬,又如何能製住他們?”吳仁眼珠一轉道“此言差矣。大人,您還記得楊大人在潼關對您說過什麼話嗎?”熊文燦想了想道“楊大人說最近闖賊可能有大動作,也許會在四川、湖廣、中原等方向做文章,要我們小心為上。”“正是如此,大人,您想想,您現在出任的官職是什麼?”吳仁反問道。
熊文燦被吳仁問的一愣,“我現在出任的當然是西北督師,總攬西北軍務,剿滅闖賊啊。”吳仁點點頭道“正是,大人出任的是西北督師,若是在大人上任沒多久的時候,闖賊就調轉方向攻打彆的布政使司去了,那麼大人是不是能喘口氣,將壓力分攤到彆的地方去了呢?再者,王公公也說了,楊大人這一次回去極有可能接任兵部尚書,這十麵張網的策略可是楊大人自己提出來的,隻要咱們守住西北各地就是大功一件,至於闖賊主力移動到彆處,就跟咱們不相乾了,即便相乾,咱們也是次要責任,楊大人在朝中才是會承受來自聖上的全部壓力啊。”熊文燦被吳仁這麼一點撥,恍然大悟,他拍著自己的額頭,有些慶幸道“是啊,本督險些忘了這一茬,本督提調陝甘寧晉和朵甘行都司,如此一來實際上是經略五地軍務,四川等地確實跟本督聯係不大,要是闖軍有下一步的動作,還真不是一件壞事。那你說說,李自成最有可能去什麼地方?”
吳仁想了想道“大人,這個問題其實這一路上卑職都在考慮,思來想去還是四川的可能性大一些,不論是湖廣還是中原,其地理位置都太過暴露,乃是四戰之地,並且大平原居多,無險可守,雖然物產豐饒,可是闖賊可不一定能站住腳,要是站不住腳,覆滅是遲早的事情,豈不聞張獻忠的前車之鑒?所以拿下四川,背靠高原,跟官軍決戰倒不失為上策。”熊文燦追問道“可是秦良玉的白杆兵怎麼算?李自成就那麼有自信在四川的地盤上擊敗本土作戰的白杆兵?”吳仁搖頭道“大人,白杆兵雖強,但人數有限,據我所知,秦良玉麾下真正的白杆兵戰士不過萬餘人,雖然咱們在軍報上每每看到數萬人這樣的字眼,但是一定是白杆兵和普通士兵混合的隊伍,秦良玉不過一個土司總兵官,還是個女流之輩,四川也是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地方,她秦良玉何德何能能組建數萬山地作戰的精銳部隊?這些土司,往往都是號稱多少兵馬,誇大己方實力罷了。而李自成動輒幾十萬大軍,他們就算是用人堆,也能堆出一條血路來,而後方根本不足為慮,難道我們區區幾萬守城部隊還能主動出擊跟闖賊野戰不成?以卑職之見,這次要是李自成南下入川,怕是秦良玉的處境不妙。”
“報!闖王,西安府急報!”慶陽府,已經被闖軍改造成臨時指揮部的府衙聚集了李自成手下數十員大將,他們這次彙聚一堂就是因為李自成準備宣布下一步的行動了,那天晚上跟牛金星等人商議了之後,李自成已經下定決心,不能在陝甘寧久留了,他們的糧食也快消耗殆儘了,趁著現在饑兵人數暴增的時候,一鼓作氣,南下,打進四川,搶到更多的糧食和物資,要不然幾十萬大軍就無法維持了,正當李自成準備宣布這個決定的時候。忽然一名背上插著小旗的報信兵前來稟報,說是西安方向有了最新消息。李自成一愣,立刻道“什麼消息,講。”報信兵抱拳道“回稟闖王,西安方向探馬傳來緊急消息,西北督師已經換人,由福建巡撫熊文燦接替楊嗣昌出任西北督師,楊嗣昌和高起潛等人已經通過潼關向東,回京師去了。”李自成一驚,“哦?這熊文燦是何人?”要說熊文燦,這李自成還真的不太熟悉,因為清軍走後,李自成都在忙著怎麼擴軍的事情,對西安府方向也沒有做過多關注,反正那邊的官兵頂多守城,是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的,隻要楊嗣昌不亂動就行。此刻驚聞西北督師換人,李自成有些驚訝,生怕朝廷調來了個難對付的人。
“闖王莫驚,這熊文燦學生略知一二,乃是福建巡撫,在任上也有十幾年了,目前做過的最大的一件事情想必闖王也聽說過,就是收編了大海賊鄭芝龍,其他方麵,特彆是在戰術上好像也沒有什麼過多的建樹,學生在河南的時候對各個布政使司的大員也了解過一二,這個熊文燦以招撫見長,對上咱們,也算是他不走運了。”牛金星出列解釋道。李自成一聽,便略略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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