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紮西,怎麼樣,聽說你看上了隔壁白馬部的一個姑娘,你要知道,白馬部跟咱們的關係可不好,我們的土司可不一定能答應你的婚事哦。”鬆潘衛北塘關,這裡位於陝西布政使司文縣縣城南麵三十裡,也是四川布政使司和陝西布政使司在西部的分界線。不過,這裡屬於鬆潘衛,乃是四川布政使司西北各個大小土司的地盤。北塘關名字聽起來是一座關城,實際上就是一個土堡子,麵積非常小,早在洪武年間,這裡就已經修建了軍堡,隻不過當時是派出漢軍來鎮守這些軍堡,經過多年的變遷之後,這裡早就變成了土司的管轄範圍,明廷也懶得管,這裡緊鄰藏地,用當地的土司來管理,不僅僅是節約了管理成本,更重要的是他們跟藏地的居民打交道比較容易,朝廷求的就是穩定,土司們隻要不犯上作亂給朝廷添麻煩,那麼朝廷願意給土司更多的權力。
此時的北塘關,駐紮了一個百戶的兵力,北塘關屬於思囊日安撫司管轄,思囊日安撫司的規模並不大,隻是鬆潘衛地方上的一個小土司,跟秦良玉這種級彆的大土司比起來當然是不夠看,整個思囊日安撫司的總兵力不過一個千戶,所以能在北塘關放一個百戶就算是不錯了。這個百戶的士兵構成來源比較複雜,是各族混合組成的部隊,其中不僅有漢人,還有藏人和彝人,甚至還有少部分的羌族人。不過土司治下,這種兵力編製很正常,本身鬆潘衛就是各民族混居的區域,土司選兵可不管你是哪一族的人。百戶長官的名字叫做多傑,是個藏人,麾下最信任的一個總旗官也是個藏人,名字叫紮西。此刻兩人正在閒聊,自從秦良玉和陳士奇下達了防禦命令之後,四川的兵馬便被全部動員起來,鬆潘衛的人當然也沒閒著,馬萬春以最快的時間出使了川西各地,不能不說年輕人辦事效率就是高,以秦良玉的威望加上馬萬春的口才,川西的幾個大土司很快便合兵兩萬多人交給馬萬春管代,馬萬春便提領這麼多兵馬進駐鬆潘衛、疊溪所、龍安府和成都府等地,聯合陳士奇的兵馬在川西各地布防,隻不過大軍主要集中在衛所的主要城池,像是北塘關這種小地方是沒有人關心的,所以依然隻有一個百戶的兵力。
叫紮西的總旗官最近看上了隔壁白馬部的一個年輕姑娘,在土司軍中,任何一族的人都可以出任軍官的職務,這是大明治理地方的國策,就比如努爾哈赤在起兵之前還是大明的建州衛指揮使一般,藏人擔任軍官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雖然大明實施土司自治的方針,但其實地方土司們之間的關係並不一定就很好,一個土司就代表一個部落,有的部落關係不錯,有的部落可就不一定了,比如白馬部和他們思囊日安撫司的關係就比較緊張,白馬部的全稱是白馬路簇司,跟他們思囊日安撫司經常因為爭地的緣故而大打出手,基本上兩個部落不通婚,所以紮西看上白馬部的姑娘,他的頂頭上司多傑甚是有些擔心,怕引起土司大人的不快。
紮西倒是有些滿不在乎地說道“沒關係,大不了我去跟土司大人解釋一番好了。”多傑知道紮西的父親是土司大人手下的得力乾將,可是也不能因為這層關係而有恃無恐。多傑正要多勸兩句,忽然城外的平原儘頭出現了兩個小黑點。紮西指了指那邊道“大人,應該是桑傑他們回來了。”北塘關最近也收到了北部闖軍即將南下,秦良玉組織全川兵馬防禦的消息,隻不過這裡的土司沒太當回事,一方麵是因為他們這裡太窮,流賊這種賊寇一般都是要搶掠比較富裕的地方,到他們這裡來得不償失,另一方麵這裡已經屬於青藏高原的一部分,雖然地理位置處於青藏高原的東部,但是海拔比成都平原高很多,一般人到這裡來水土不服,也不適應。而且他們這裡是各民族聚集區,闖賊要打,也應該將主要精力放在漢人的地盤。不過為了應付差事,他們還是定期派出一些探馬出城巡邏,不僅僅是北塘關,基本上土司們都是這麼乾的,對上麵也有個交代。
見到小黑點,多傑倒是沒有當回事,算算時間也快到傍晚了,桑傑他們肯定是趕回來吃飯的,這幫家夥還真是會偷懶,這天還沒黑呢,就著急回來,要是讓土司大人發現了,少不得要說他們一頓。多傑看了看紮西道“把城門打開,讓他們幾個小兔崽子入城吧。”說罷,便挎上腰刀準備到彆處看看,紮西正準備抱拳領命,可是忽然他發現了不對勁,就在那幾個小黑點的後麵,忽然出現了一條細密的黑線,緊接著黑線越來越寬,變成了一個麵,地麵開始震動起來,就連北塘關城頭都能清晰感覺到這種震動,紮西他們這些藏民也算是馬背上的民族,他立刻反應過來,是騎兵,而且是大隊的騎兵。“大人!”紮西失聲叫了出來。多傑猛地回頭,映入眼簾的是讓他極度驚恐的場麵,桑傑等幾名騎兵的後麵有無數的馬隊正在追擊他們,更遠的地方煙塵滾滾,似乎還有更多的部隊在後方。
多傑喃喃道“怎麼會,這怎麼會,咱們這個地方是高原,他們是怎麼,怎麼過來的。”紮西沒有接多傑的話,而是拔出腰間戰刀,對著城頭的士兵吼道“放狼煙!預警!預警!”正如多傑所料,追擊他手下探馬的正是李自成的大隊人馬。話說當日牛金星提出五路分兵的策略之後,對於李自成這一路的安排堪稱是一招妙棋。連李自成都佩服牛金星的思維,他是怎麼想到這麼一招的。牛金星的策略非常出其不意,他是讓李自成帶領兩萬老營兵和三萬饑兵走高原一線,不跟秦良玉的人馬在保寧府和夔州爭雄,而是繞道四川西北,從鬆潘衛入川,打官兵一個措手不及,要知道,去鬆潘衛可是險棋,一方麵是那裡氣候跟北方不一樣,很多人不能適應那裡的自然環境,另一方麵是鬆潘衛貧窮,闖軍過去可搶不到太多的金銀財寶和糧食物資,但是從這裡走有個絕對的好處,隻要官兵沒有在這裡布下重兵,一旦鬆潘衛被突破,大軍可以貼著四川西部直接殺進成都府,直搗黃龍。
李自成一向是膽子大,這麼好的策略,當然要用,所以李自成點齊兵馬立刻出發,大軍翻山越嶺一路向著文縣的方向前進。光是行軍這一路,李自成的兵馬就損失了上萬人,不僅僅是因為疫病在軍中傳播的緣故,還有山高路遠、水土不服導致許多士兵掉隊,有的人走著走著就在路邊一頭栽倒,然後再也起不來了,還有的人靠在路邊休息,等到同伴去叫他們的時候才發現這些人已經在睡夢中死亡。這是一條充滿了死亡氣息的行軍之路,特彆是李自成將物資給養儘力保障給老營兵,導致饑兵所能分到的物資更少,如此環境之下,李自成也顧不上許多了,大軍應該儘快趕到文縣才是。等到了文縣,李自成將傷員和病人全部留下,剩下人立刻南下,這才在兩日後來到了北塘關,此刻李自成軍中僅有兩萬老營兵和一萬五千饑兵,剩下的一萬五千饑兵已經在路上優勝劣汰了。
大軍遇到了思囊日安撫司的探馬,李自成便知兵馬的行蹤已經不可能瞞住,反正已經到了鬆潘衛的地界,乾脆儘起兵馬直撲北塘關,這才有了現在的一幕。李自成最精華的兵力,也是闖軍的家底就是這三千馬隊,為了達成攻擊的突然性,李自成一股腦將他們派了出去。三萬多人攻打僅有一個百戶鎮守的北塘關,最後什麼結局已經不用言明。
闖軍主力浩浩蕩蕩闖進了鬆潘衛,一時間各個土司震動,他們慌忙組織的抵抗根本起不到效果,土司的兵馬分散各處,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最大的一支就是鬆潘衛的衛軍,馬萬春的文書一到,鬆潘衛的五千兵馬就開始朝著龍安府的邊境移動,他們正好撞上了南下的闖軍,雙方在新塘關打了一場遭遇戰,不過土司兵馬人少,闖軍的老營兵不僅人多,戰鬥力也比他們強,再加上數千馬隊的加持,鬆潘衛守軍在野戰中全軍覆沒,李自成不做休整,將新塘關裡的糧食物資全部帶走之後,所俘虜的官兵全部斬殺,將關城付之一炬,闖軍以強大的慣性一路朝著成都府高歌猛進,因為李自成進兵神速,很多地方的官兵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連秦良玉此刻的注意力也依然放在兒子馬祥麟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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