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同伴手指的方向,一行幾人立刻將目光望向了海麵,他們的反常舉動也引起了隊長的注意,那隊長站在隊伍的最前端,沒有聽見他們說什麼,隻見幾人放下了手中的活,像傻子一樣望著海麵,立刻大怒道:“你們這些下賤的尼堪,讓你們乾活,你們敢偷懶?”說罷,就從腰間抽出了木頭做的短棍,要抽打他們,這些滿蒙的小隊長沒有配備皮鞭,雖然他們也是奴隸身份,但是為了讓這些人更好的為自己效勞,看守旅順城的清兵還是給他們配發了一些木頭短棍,這樣他們就算是淩駕於普通奴隸之上了,隻要他們嚴加看管自己麾下的普通奴隸,清兵便不會找他們的麻煩,所以為了在旅順更好的生存,這些人對待自己隊內的普通奴隸,要比清兵更加狠毒,隻有這樣才能體現自己的忠心。
那隊長正要揮動棍子抽打他們,突然意識到這些人的目光好像在看彆的方向,隊長有些奇怪,連忙順著他們目光的方向望了過去,同樣也發現了異常,這隊長在蒙古部落中曾經也是士兵,作戰經驗不是沒有,隻是因為犯了罪才被發配到這裡成為奴隸。對於水麵上的異常情況,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道:“有船朝旅順開過來了。”眾人雖然聽不懂蒙語,但是從他驚慌的神情還是判斷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這隊阿哈當中有一個高麗人,因為長期生活在遼東邊境地區,所以他的漢話說的也很不錯,作為高麗人,對戰船這種東西還是很有敏感度的,他立刻用漢語道:“這好像是戰船,雖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從這個輪廓來看,不可能是民船。”這些阿哈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清軍沒有水師早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如今海麵上出現的這支船隊,如果真的如高麗人所說是戰船的話,莫非是哪支水師過來了?
在眾人的認知範圍內,這一片區域最有可能出現的艦隊隻有三個,一支就是朝廷的艦隊,可是大明朝廷早就已經是無力乾預遼東事務,要說派艦隊前來遼東,可能性不大。另一種就是高麗人的艦隊,高麗距離這裡很近,有高麗的戰船出現倒是有可能,可是細細想來,這種可能性又很小,高麗的戰船出現在這裡乾什麼,難道要給清軍找事嗎?高麗的水師再厲害又有什麼用,清兵一個突擊就能打到王京,高麗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來找皇太極的麻煩?如果這種可能也不存在的話,那就有可能是倭寇了,倭寇這些人四處流竄,當年閩浙地區是倭寇兵亂高發地點,可是也不意味著遼東就很太平,一些落魄武士和閒散浪人經常成群結隊在遼東沿海周邊地區打劫,其實他們就是海盜集團,在遼東的海麵上遇到海盜也不是不可能。有了這些想法,他們立刻警覺起來,要真是海盜來了,他們得趕快躲進城裡,那些人殺人不眨眼,可不能把小命給丟了。
一個懂蒙語的人立刻對隊長喊道:“海盜,應該是海盜來了。”那隊長也慌了,他們出城已經好一會了,若真的是海盜來打劫,他們可得趕緊回去。隊長收起短棍,也不管那些放在地上的屍體了,對手下人喊道:“都走,回去。”眾人亂糟糟的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往回跑,隊長平日裡吃的不錯,雖然不是什麼美味,但是作為隊長,他能第一個吃飯,總是能吃飽,他吃完了才輪到手下人吃,飯食就那麼多,他多吃一口,剩下的人就少吃一口,所以隊長的體力反而最好,剩下的幾個阿哈跑了幾步就有些氣喘籲籲了。
就在他們往回趕的時候,海麵上的船隻漸漸顯露出身形,這些人看清楚了,應該就是戰船,其中有幾艘巨艦,輪廓清晰,隻是隔著他們還有好幾裡地,那些船隻便不再前進,似乎在調整方向。幾個阿哈能隱約看見,從大船的側麵駛出了一些小船,方向應該是奔著他們來了。幾個人大為緊張,果然是海盜,這些人恐怕是想登陸。幾人魂不附體,立刻連滾帶爬往城內跑去。城頭上的清兵自然也發現了海麵上的異動,當當當當,警鐘響起,清兵們立刻亂哄哄的穿上鎧甲,一隊隊奔上城頭,所有阿哈也停下手上的工作,被一隊隊集合起來,清軍搞不清楚海麵上船隻的身份,隻能讓奴隸先集中起來,防止這些奴隸趁亂逃跑。
塔琿對索綽羅哈喊道:“索綽羅,你去城下維持秩序,立刻封閉城門,城頭的防務就交給我了。”索綽羅資曆比塔琿淺,平日裡沒事的時候兩人稱兄道弟,可真出了什麼情況,索綽羅下意識的就聽塔琿的,他應了一聲,立刻轉身下城。塔琿在城頭緊張布防,可旅順城有個致命弱點,那就是火炮太少,旅順本來就是一個小城,當年明軍在金山衛布防,並沒有給旅順城裝備多少火炮,大部分火炮還是集中在金縣縣城內,清軍接防旅順的時候,旅順城頭不過寥寥數門中小型的佛郎機,若是去掉老舊不能使用的,能打響的就三門,一門中型佛郎機還有兩門子母炮,火藥和炮彈也就數十枚,而且這些火炮也是老古董,都是萬曆早年製造的火炮,距離今天也有五六十年了。塔琿雖然是牛錄章京,可是對於如何與艦隊作戰沒有什麼經驗,在他看來,這些大船距離他們這麼遠,城頭的火炮也夠不著他們,倒是有些小船正在接近,想必上麵搭載了敵人,隻能先將火炮集中起來,等到這些人開始攻城的時候再使用。
“登陸之後,以營為單位,一營二營作為主攻,直接攻打旅順東門,軍門說了,在此之前,艦隊的火炮會儘可能摧毀旅順的城牆設施,我們應該不用攻擊城牆,直接以火銃陣突入城內。三營四營上岸後直奔旅順城北麵,那裡有個地方叫木場驛,是連接金縣和旅順的要道,如果能順利封鎖住那裡,那麼咱們就可以從容攻擊旅順城了,五營作為預備隊,等到一營二營打開局麵,五營進入城內後充當散兵線,以班為單位,負責小股敵人的清剿,都聽明白了嗎?”陳棟站在戰艦之上,對手下幾個把總營長布置作戰任務,幾個把總一抱拳吼道:“得令。”陳棟大手一揮,所有人便立刻順著繩梯下船,回到登陸的小船之上,指揮各自的營搶灘登陸。
“一號艦就位!”一艘遠洋炮艦上,站在桅杆瞭望台上的一名令旗兵得到了下麵幾個炮手的示意,立刻揮舞起手中的令旗,朝旗艦發訊號。一號艦就位後,依次有艦船做好了射擊準備。“報!軍門,各艦已經調整船身,所有火炮已經做好發射準備。”旗艦上的傳令兵對正在瞭望台上用千裡鏡觀察戰場的晉軍稟報道。晉軍點了點頭,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在旅順口的外海,也就是旅順附近陸地形成的海灣外圍,距離旅順城直線距離不超過五裡,他們船上所裝備的海戰火炮完全能夠勝任,晉軍的布置並不複雜,因為旅順附近並沒有清軍的炮台,也沒有重兵把守,更沒有水師來乾擾他們的行動。所以艦隊分成三層,由遠洋炮艦先開火,壓製對方城頭守軍,順便破壞城牆,在遠洋炮艦的掩護下,鳥船從各艦縫隙中突進,抵近到二三裡的距離射擊,目的是直接摧毀城牆。最後由小船將登陸部隊送上岸,發起最後的攻勢。
眼見艦隊已經準備完畢,晉軍輕輕收起了千裡鏡,對身後的傳令兵道:“開始。”“開始!開始!開始!”傳令兵將命令傳遞下去,旗艦上的掌旗兵揮舞紅旗,發出了攻擊的命令。“預備!點火!放!”轟轟轟轟,隨著各炮炮長一聲令下,所有已經調整好預瞄點的火炮立刻開始噴塗火舌,遠洋炮艦的重炮同時開火,巨大的後坐力將整個船身在海上往後平移了十幾步,煙霧繚繞,射擊之後的白煙將整個船身都籠罩起來。熾熱的彈丸帶著呼嘯的怪聲在空中劃過一道火紅色的優美弧線,直接砸向了城頭。城頭的清兵都被這巨大的陣勢所震驚了,甚至一時間忘了躲避,誰能想到對方的船隻竟然在這麼遠的距離上就開火了,還是塔琿見多識廣,畢竟清軍在遼東和關內沒少被青弋軍的巨炮教訓,他大吼道:“趴下,所有人立刻趴下。”可是炮彈的速度可比人的反應速度快,眾人甚至來不及趴下,炮彈就已經到了,轟轟轟,大量實心彈直接砸在了城牆上,很多清兵站立不穩,直接摔倒,垛口被炸碎,身處那裡的清兵被碎石擊中,捂著臉慘叫著倒下,一時間血肉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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