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想不到,對方的火力竟然這麼猛,幾乎是戰鬥剛開始就是一邊倒的局麵,大量的炮彈就跟不要錢似的傾瀉在旅順的城頭,讓守城的清兵完全抬不起頭來,敵人上來這麼凶猛,將清軍官兵都給打暈了。塔琿畢竟是久經戰陣,對於清兵的中下級軍官來說,這種密度的火力就像是夢魘一般,已經深深刻在了他們的心底。塔琿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一種最可怕的可能,難道說是那支一直像陰雲一樣籠罩在他們頭頂的明國新軍?塔琿不僅是一個軍官也是一個老兵,他跟隨皇太極南征北戰,跟草原人打過,跟不服管教的生女真也打過,跟明軍打過,更加跟這支新軍交過手,所以對方的炮火一響,塔琿下意識就縮了縮脖子,如果是這支軍隊殺過來,恐怕他們這點兵力根本無法抵擋。
雖然駐紮在城內的清軍有兩個牛錄,但是既然上麵將這些人放在旅順這種所謂的大後方,擺明了這些人的戰鬥力並不強,即便在清軍內部,也屬於二線部隊,看管一下犯人可以,碰到如此強大的對手,他們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還擊,當然,也不是清軍不想還擊,主要是他們手上的火炮數量少不說,質量也差,根本打不了那麼遠,隻能是眼睜睜看著對方的炮火傾瀉在自己的陣地上。
轟轟轟,又是一輪火炮砸來,清軍這下算是明白過來了,一個個都是抱頭趴在地上,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碎石和破片劃破他們的脊背,帶走一片片血肉,讓這些士兵在地上翻滾嚎叫起來。有不怕死的清兵抬起頭看了看垛口外的場麵,他們驚訝的發現,從敵軍艦隊中分離出來的小船距離灘頭越來越近,上麵明顯搭載了一群群士兵,看來這些人是真的要登陸,然後搶奪旅順城啊。一名壯達聲嘶力竭對塔琿喊道:“章京大人!章京大人!他們,他們上來了!”塔琿連忙伸頭張望,果然一群群小船已經聚集在灘頭,從上麵下來了鎧甲明亮的士兵,塔琿全身一個激靈,“是他們!”這身行頭他可太熟悉了,明軍當中就沒有披甲率這麼高的軍隊,眼看這支部隊基本上是人人有甲,可以明顯得出他們就是明國新軍的結論。問題是,麵對這樣的部隊,好像人數比守城部隊還多,他們根本沒有勝算,棄城逃走是保全手下人性命的唯一方法,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落在他們手上的清兵就沒有活著回來的。可若是放棄旅順,塔琿和索綽羅兩人也活不了。
正在塔琿猶豫的時候,城內爆發出巨大的喊聲,塔琿往下麵一瞧,就看見了已經抽出順刀的索綽羅,原來是外麵有敵軍攻城,城內的漢人奴隸雖然不知道城外來的是哪一路人馬,但是有一條,他們肯定是清兵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些奴隸本身就已經被清兵折磨的慘不忍睹,若是繼續這樣下去,誰都知道,等待他們的還是一死的命運,若是現在能跟清兵拚一拚,說不定還有活路,不管城外的人是誰,哪怕是被他們的火炮炸死,也比在旅順城內當奴隸,被清兵活活折磨死強。這些奴隸沒有什麼帶頭人,都是自發組織的行動,他們趁著清兵分去一大半在城頭駐守禦敵的檔口,立刻對自己隊內的滿蒙隊長發起了攻擊,有的奴隸被戴上了手銬腳鐐,他們就用鐵鏈一下子拴住隊長的脖子,幾個人齊心協力,一起將隊長活活勒死。有的奴隸撿起他們修城牆用的磚石,直接朝著隊長猛砸過去,一塊兩塊三塊,連續的石頭攻擊讓這些人頭破血流,有的人被手下的奴隸們圍住,苦苦哀求讓這些奴隸放過自己,可是奴隸們早已經是憋了一肚子的怒火,這些人平日裡作威作福,想不到他們也有這麼一天,奴隸們圍上去,將這些人活活打死,有的人還用牙齒撕咬他們的血肉,發泄內心的憤恨。
索綽羅一過來就傻眼了,誰能想到生死存亡的關頭,城內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他連忙招呼手下的士兵,大喊道:“這些包衣奴才都造反了,勇士們,我命令你們,有一個殺一個,把他們統統殺光,如果不殺死他們,死的就是我們。”雖然索綽羅身邊隻有約一百來人,可是這些都是正規的清兵,戰鬥力相對於普通明軍來說都高出一大截,更不要說這些手腳還受到限製的奴隸了,奴隸們正沉浸在殺死隊長的喜悅之中,可是下一刻,清軍手中的虎槍順刀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啊!啊!啊!”慘叫聲接二連三發出,一個個奴隸倒在了血泊之中,隻有木棍石頭的他們在清兵看來跟手無寸鐵沒什麼兩樣,索綽羅一聲令下,清軍便抄起武器撲了上去,奴隸們擠在一起,外圍的人幾乎是用血肉之軀在跟清軍搏鬥,裡麵的人拚命往清軍隊伍裡丟石塊,可是收效甚微,若是對付無甲目標還行,可是對付有甲目標,特彆是還戴著頭盔的清兵,除非是直接命中麵門,否則並不能對他們造成實質性傷害。
與城內奴隸們艱難搏鬥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外的青弋軍已經在陳棟的指揮下列陣完畢,他們沿著既定路線以營為單位排著整齊的隊列前進,令旗招展,士兵們沉著冷靜,跟著長官的步調行動。塔琿的臉頰不由自主抽動了一下,他知道這支軍隊的精銳程度,即便是在明國的新軍當中,這些人估計也是主力,他發了瘋似的舉起戰刀,棄城是個死,守城基本上也是個死,現在隻能死中求活,跟敵人拚一拚,戰艦固然厲害,可是戰艦不能在陸地上行動,攻城的主力還得是這些步兵,隻要擊敗這些步兵,他們就還有希望,再不濟,可以拖延時間,對方的攻勢如此猛烈,鬨出這麼大動靜,金縣那邊不可能一點也不知道,想必現在援兵已經在路上了,隻要他們能堅持到援兵到來,就還有活命的可能。塔琿對手下怒吼道:“混蛋,給我用火炮轟打他們,快!”清軍在佟養性和耿仲明等人的操持之下,火器技術也是日益進步,雖然趕不上青弋軍,但是相對於普通明軍的火器,他們已經不落下風,甚至在火器維修和鑄造能力上還有優勢,畢竟明軍的軍費大量被侵吞,火器維修拿不出錢來,效率自然低下,清軍沒有這個劣勢,作為新興的軍事集團,他們的辦事效率還是非常高的。
所以在目前的清兵之中,火銃和火炮已經不是什麼神秘的兵器,清兵也不一定非要依靠俘虜和仆從軍才能使用火銃火炮,每個牛錄之中都會有一些士兵負責操縱火炮和火銃。果然,塔琿的命令剛一出口,就有不怕死的清兵衝到了火炮邊,他們頂著青弋軍的炮火熟練的刷膛裝彈,然後一個壯達抄起火把點燃了引線,轟轟轟,城頭僅有的幾門火炮發出怒吼,將彈丸給投射了出去。轟隆轟隆,實心彈就落在青弋軍幾個方陣的前麵,好在第一輪射擊,他們沒有調整好射擊諸元,火炮全都打空了,清軍立刻手忙腳亂地重新裝彈。
城頭的一幕逃不過艦隊將士們的眼睛,晉軍將千裡鏡折疊起來道:“這些建虜果然是自不量力,竟然用火炮攻擊我們,要說玩炮的行家,那我們得是他祖宗。各艦都看見了吧,方才的火光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給我瞄準了打,將他們的火炮點全部端了。”呼啦呼啦,紅色的令旗在掌旗兵的手中上下翻飛,每一艘炮艦上的炮手都在依照目標緊急調整射擊諸元,好在這些士兵經驗豐富,他們手上的動作比城頭的清兵要快上一步,炮手們換裝彈藥,將實心彈改成了開花彈,實心彈對大型目標殺傷力卓著,可是對於火炮這種小型目標,用開花彈覆蓋射擊是個好方法,能給對方炮手造成大量人員殺傷不說,若是運氣好,將他們的火藥桶打爆,引起彈藥殉爆也不是不可能。轟轟轟,沒等城頭的清軍炮手反應過來,青弋軍艦隊的艦炮搶先開火了,數百顆開花彈直接飛上了城頭,然後按照次序炸裂開來,經過改良的炮彈在碎裂之後產生的破片更加均勻,數量多了不說,散布也更加密集,無數的破片如同黑色迷霧一般將城牆籠罩。
血花在城頭清兵的身上炸裂開來,有的人甚至被數十枚破片同時擊中,直接在原地四分五裂,帶著下墜勢能的破片甚至落在了旅順城內,削倒了一大片正在跟清兵混戰在一起的奴隸們。塔琿很幸運沒有被破片擊中,可是他抬頭一看,方才的幾個炮位邊已經沒有一個站著的人,清兵的屍體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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