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拱手道：“聖上擔心的應該是後方的孫傳庭部吧。”李自成道：“不錯，目前來看，孫傳庭部的威脅恐怕還要大於秦良玉和沐王府，軍師你看。”李自成將牛金星引到地圖前，指著陝西這一塊道：“大家也都看看，目前孫傳庭的地盤大概就是整個西安府，隨著我們在四川和湖廣大力拓展，陝西這一塊反而疏於防範，並且沒有留下精銳在後方駐守，讓孫傳庭鑽了空子，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孫傳庭派出高傑這個逆賊打通了跟榆林衛的通道，現在西安和榆林衛已經連成了一體，現在尤世威這個老家夥跟孫傳庭攪在一起，兵力不少，若是不能將這個釘子給拔了，後患無窮。”李自成這說的還真是事實，自從大順政權將重點轉向西南方和中原地區之後，西北地區反而因為大軍的調動成了較為薄弱的地帶，尤其是在陝西地區，雖然大順軍就是出身於陝西，軍中的很多將領也都是陝西人，可孫傳庭也不是吃素的，他在陝西經營得當，並且派出高傑這樣的得力乾將去陝西北部打開局麵，應該說無論在戰略還是戰術上都是不錯的選擇。
果然，高傑也不負眾望，孫傳庭給了他極大的自主權，他也很敬業，愣是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步步為營，不斷推進，將榆林衛和西安的通道完全打通，目前的陝西應該說官兵已經連成一體，北邊有榆林衛數萬大軍，彆的不多說，尤世威麾下能戰敢戰精兵不下三萬，而且經過上次的大戰之後，尤世威的軍隊得到了鍛煉，戰鬥力進一步上升的同時，尤世威對治軍方麵也加倍重視，在軍隊中裁汰老弱，提升軍官和士兵的整體素質，現在手下的三萬人比以前能打很多，加上這一年來，皇太極在北邊沒什麼大動作，尤世威的軍隊可以練兵，所以榆林衛軍的戰鬥力得到了很大提升，要不是邊關重鎮，九邊的部隊不能隨意離開防區，恐怕李自成的後路早就被斷了。
再來看高傑的人馬，高傑當日得了孫傳庭的命令，帶走數千兵馬開拓防區，孫傳庭給他的命令隻有一條，就是打通和榆林衛的聯係，剩下的不管，高傑怎麼發展都行，沒有了規矩的限製，加上高傑本身就是出身於闖軍的將領，擴大隊伍這一套他太熟悉了，短短一年時間，高傑的人馬就從原先的數千人擴充到了兩萬多人，而且這兩萬多人的戰鬥力還不錯，至少跟普通的明軍不相上下，就是裝備上差了點，主要是高傑什麼人都往隊伍裡麵收，土匪也好、良民也罷，還有被打散的農民軍，反正一股腦都收進來，再將他們重新整編，武器裝備什麼的也是多靠繳獲，至於軍餉糧食基本上除了繳獲就是搶了，所以高傑的軍隊在陝西的名聲很差，不過孫傳庭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這時候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拉部隊，剩下的都可以緩一緩。這樣一來，當高傑向孫傳庭稟報說已經有了兩萬多人馬的時候，孫傳庭又驚又喜，自己當初果然沒有看錯高傑，這家夥是個人才，而且因為跟李自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關係，忠誠度沒的說。
再說孫傳庭自己，當日的部隊幾乎全軍覆沒之後，孫傳庭痛定思痛，在西安和周邊地區征召良家子，以原先剩下的秦軍人馬為骨乾，硬是練出了一支新秦軍，孫傳庭雖然是文官，但是對軍隊訓練操演這一塊抓的很嚴，並且自己也有一套方法，所以孫傳庭訓練出來的新秦軍戰鬥力也很不錯，加上對於忠君愛國思想的持續灌輸，孫傳庭覺得這支兩萬人的新秦軍將來一定會成為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如果非要說缺點的話，就是他的兵馬還沒有真正經曆過戰爭，不管訓練的再好也隻是雛鳥，如果沒有經過血與火的洗禮，他們是不能成長的，但是孫傳庭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一方麵是朝廷方向沒有支援，軍餉少得可憐，武器裝備更是沒有，都是孫傳庭自己在西安城內打造的，所謂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沒有錢，他的新秦軍主動出擊可謂是舉步維艱。另一方麵他的軍隊隻有兩萬人，這已經是孫傳庭努力的極限，用孫傳庭的話說就是李自成的軍隊多如牛毛，他可以輸一千次一萬次，而孫傳庭一次也輸不起。所以既要打仗又不能打大仗，這是孫傳庭最苦惱的地方。
這樣算下來，整個陝西可以動用的朝廷的軍隊七七八八加起來已經超過了七萬人，如果孫傳庭和各地將官下狠心擴充民團拉壯丁的話，湊足十萬人應該不是問題，而這十萬人當中能打的不下五萬，這是一支引人注目的力量，李自成的軍隊雖多，但是主力部隊並不多，李自成很清楚，光是靠饑兵是絕對吃不掉孫傳庭的，如果動用正兵甚至是老營兵的話就會嚴重影響他的計劃，河南方向也要用重兵，因為隻要大順軍打河南，朝廷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皇帝應該不會允許大順軍也打進北直隸，所以河南戰場雲波詭異，如果大順軍不集中全力，很難取勝，可是後方的孫傳庭又不能不管，李自成為此非常苦惱。
李自成看了看牛金星道：“不知道軍師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或者大家有想法的都可以說出來。說錯了也沒關係。”牛金星沉吟了一下道：“聖上，其實在撤回四川的路上，我就已經在考慮後麵的問題了，除非咱們還能有個一兩年的恢複時間，如果沒有的話，想來想去，恐怕隻有一條路能走。”李自成連忙問道：“什麼路？”牛金星笑笑道：“聖上，其實咱們在陝西打盧象升的時候就已經用過這一招了。”李自成愣了愣，旋即說道：“你是說，建虜？”牛金星點了點頭，在場的宋獻策、劉宗敏等人都竊竊私語起來，上次的作戰要不是建虜插手，恐怕他們已經被盧象升圍死在陝北了，現場雖然都是大順軍的高級將領和謀士，但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當初建虜跟他們其實是有協議的，有的人還以為隻是巧合，建虜恰巧入關，打亂了官兵的陣腳，現在這些人才反應過來，原來大順軍跟建虜有過一次合作。
牛金星知道，隨著作戰的深入，這事情瞞不住，而且聯合建虜是早晚的事情，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個劉毅已經讓大順軍很頭疼了，如果再加上朝廷的官兵，大順軍有大麻煩，現在必須要有人來分擔他們的壓力，分散官兵的注意力，這個人沒得選，一定是皇太極。牛金星拱手道：“諸位，你們都是大順政權的高層，今日之言，入了你們的耳朵，可不能再傳出去。”李自成環視了眾人一圈，有的人不敢直視李自成的目光，低下頭去。李自成也明白，一旦自己和建虜聯合，那麼就會有一起合作的軍事任務，下麵這些將領就會是實際執行人，到時候他們也會知道，既然如此，不如提前布置，將計劃安排下去，讓他們有目的的行動。
牛金星對李自成道：“聖上，我們依然可以利用範永鬥等八大家和他們取得聯係，反正山西大部也在我們的控製之下，跟範永鬥接頭不難。咱們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就是把孫傳庭交給建虜，讓皇太極跟上次一樣，出兵陝西，滅了他們，皇太極的軍隊打尤世威他們應該是手到擒來，我們隻需要派出一支偏師幫助他們就可以了。”李自成搖了搖頭，“合作的基礎是共贏，皇太極這家夥也是老奸巨猾之人，怎麼會同意這樣的方案，去陝西他們拿不到什麼好處，還幫我們消滅官兵，憑什麼？如果是我也不會答應的。”牛金星又道：“那麼就隻有第二個方案了，孫傳庭還是交給我們，不過皇太極要在其他方向發力，牽製朝廷和劉毅，隻要這兩個隱患不在，光憑河南一地的官兵擋不住咱們，對方沒有外援的情況下，咱們可以兩線作戰，同時打孫傳庭和河南。”
李自成道：“軍師說的很有道理，這個方案目前看來可行，但是有一條，咱們拿什麼跟皇太極談判呢？還是那句話，咱們想利用他，難道皇太極就不想從我們這裡得到好處？我們又能給他什麼呢？最多就是財富和土地了。但是咱們不知道皇太極的胃口有多大，關外野人，生性貪婪，恐怕多大的財富都不能填飽他的肚子。”牛金星道：“成與不成，也要試了才知道，牛某不才，願意出使大清國，代表咱們大順好好跟皇太極談一談，看看他有什麼條件。”李自成拍了拍牛金星的肩膀道：“軍師果然是國之棟梁，那好，就請軍事代大順出使大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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