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阿琅搖頭,這首詩一點也不適合他們。
正當她懊惱自己怎會想到這詩的時候,車簾被掀起來,然後對上一雙放著精光的眼睛。
“阿琅,你臉怎麼這麼紅?”
是同樣從宮裡出來的明老大人,見到阿琅的馬車停在宮門前,正巧他也要回府,和阿琅同路。
上馬車後,見阿琅臉紅紅地,小心翼翼地問道。
“乖孫女,你是不是病了?”明老大人有些著急。
阿琅神色鎮定,她什麼時候臉紅了?沒有,絕對沒有。
“外祖父,剛剛從娘娘宮裡跑出來的,約莫是跑出來的……”
好像怕明老大人不相信一般,立刻又道,
“不信,你問青檸,青檸是吧?”
青檸乖巧地點頭,“是這樣的,老太爺。”
明老大人摸著下巴,一臉深沉地頷首。
剛剛蕭珩那小子,和陛下稟報了事情後就匆匆地走了。
手裡還拿著幾顆從陛下那裡順走的櫻桃。
他都還沒來得及吃呐,就被那小子給拿走了。
馬車行了一段路,許是路上有石子,馬車顛簸了一下,阿琅一個前傾。
幸好手撐在車凳上,這才沒摔倒。
她的手晃蕩間,有東西從袖籠裡掉落出來,是剛剛包裹櫻桃核的帕子。
帕子落地,散開,露出裡頭的櫻桃核……
明老大人……
心頭萬馬奔騰,事情有些不對勁……
阿琅拚命的做好,彎腰手忙腳亂地將帕子撿起,胡亂地包裹住櫻桃核。
原本也沒什麼,隻是這個動作落在明老大人眼睛裡有了另外一層意思。
乖孫女這是心虛了……
好端端的,她心虛個什麼呢?
明老大人覺得有必要回去和老妻好好探討一番。
祖孫倆各懷心思回到府裡。
那邊,韓府卻不是那麼好過了。
粥棚的事情發生後,不斷的有夫人太太帶著自家捐贈過的姑娘上門找丞相夫人敘話。
話裡話外,就是想要看一看捐贈的賬本,真正的賬本。
也就是不相信自己手中那本是真的,是韓明珠為了糊弄他們才弄出來的。
“夫人,也不是咱們不相信二姑娘,實在是外麵鬨得沸沸揚揚。”
“我們看了這個賬目,到時候也能去為你們家澄清呀。”
“是不是!”
丞相夫人坐在上首,再也維持不住那副和藹的表情了。
她問,
“咱們兩家也是多少年的世交了,你們也信不過我們嗎?”
來客更是帶著一臉的假笑,
“正因為是世交,不是更改坦誠麼?我們要去幫你們澄清,那總要手裡有點真材實料是不是。”
一口咬定,就是要看真正的賬本。
丞相夫人死死咬牙。
開什麼玩笑!
她看了看門外,冷聲道,
“給你們看賬本也可以,隻是往後,可莫要再和我們家說什麼世交,我們就當不認識吧。”
來客開始還有點害怕,但隨即就堅定地搖了搖頭,
“若是你沒騙我們的捐贈,我們也不會來此了。”
“既然能做出騙彆人買鋪子的錢,那麼騙捐贈不是很正常麼?”
這可是上京最大的一個拍花子案了。
一個高門主母,幫著女兒一起瘋狂斂財,還詐騙了其他很多夫人太太的嫁妝前。
丞相夫人這次是徹底地惱怒了。
她並不怕這些人上門來質問。
一本賬冊,並不能說什麼。
不過,倒是間接地提醒了她,很多事情,已經不受控製。
不關是紫雲社,還是其他,都已經脫離韓家的掌控了。
這個認知,讓丞相夫人更惱怒,甚至心底還有一點惶恐。
她吩咐身邊的丫鬟,
“你去叫賬房來,把二姑娘打理的那些賬目都帶過來,讓這幾位太太好好地過過目。”
幾位太太既然開了頭,就更加不怕了,坦然地坐在那裡,吃著韓家的瓜果點心,耐心地等賬冊送過來。
不吃白不吃,說不定這些瓜果點心就是用她們捐贈的錢買的呢。
能吃點回來就吃點回來。
丞相夫人見著大家一副很安逸,賴上的樣子,頓時有種被捋老虎須的錯覺。
這些人真是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留!
這是打量著他們家就一定要敗了?
哼!
她坐直了,也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用著點心。
良久,幾個賬房跟在抬著木箱子的小廝身後走了進來。
木箱子裡放著這幾年紫雲社的賬冊。
為首的一個太太立刻起身笑著對丞相夫人說道,
“剛剛耽擱了這麼久……我們也不好再賴在貴府。“
賬冊這樣多,一時半會兒的也不能將賬目對完,為了不耽誤貴府用晚膳,我們就先將這些賬冊帶走。”
“等各家派了賬房彙在一處,整理出來,確認無誤後,到時候再送還給夫人……”
說著,就指揮跟著來的婆子去抬那箱子賬冊。
丞相夫人會把賬冊大方的抬過來,就是打量著賬冊太多,這些夫人太太說不定不耐煩看,也就過去了。
沒想到,這些人竟然要把箱子抬走。
這怎麼可以?
她們將賬冊抬走,又彙聚各家賬房在一處整理賬目,都是同行,誰還能看不出誰做的貓膩嗎?
到時候什麼事情都暴露在人前。
不是給韓家的名聲雪上加霜嗎?
丞相夫人氣得恨不能生吃了這些人,痛罵一頓。
隻是,她還是要忍著氣,乾乾地笑了笑,
“這賬目是何等重要的東西,拿走是不能的。”
“各位要看,也隻能在我們府上看,否則,恕不奉陪。”
她本以為這些人會不甘心,再鬨上幾句,她就借勢將事情傳揚出去。
哪裡有人上彆人家要賬冊的,又不是官府抄家。
沒想到,那幾個上門的太太竟是乾脆的拍拍手,從兜裡拿出一把鎖。
“確實也是,到底還是說不清楚,這樣,咱們每人來一把鎖,各自管著鑰匙,明日帶著各家的賬房過來會帳。”
丞相夫人眼睜睜地看著各位夫人太太把手中大大小小的鎖套到木箱子上。
鎖套上去後,還有為太太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鐵鏈,也圈到了木箱子上。
這樣,就算今日夜裡丞相府想要在賬冊上動手腳也不可能了……
一切都弄好了,幾位夫人太太才帶著各自的女兒揚長而去,走前還不忘將那瓜果點心兜一點走。
這天,正是臘月二十八,朝廷年前封印的一天,這天同樣也是大朝會。
文武百官,齊聚正德大殿,對這一年的事情做個總結,收尾。
從臘月二十九開始,一直到正月十五,是朝廷官員整修的日子。
該過年過年,該走親走親。
正當皇帝準備宣布散朝,好去和皇後一起下棋悠閒的時候。
有人站出來彈劾韓丞相!
彈劾韓丞相欺詐,謀奪彆人的家產。
這彈劾同鐘家的事情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彈劾韓丞相的那個人,正是進京沒多久,升了官的燕郡知府高守義。
這位高大人給各位朝官展示了一份契約書,正是阿琅在金鳳樓裡看的那份。
指控韓丞相夥同京兆府尹一起欺詐。
高守義對韓丞相的指控,讓大殿內一片嘩然。
如此一來,原本信了韓家在鐘家一案中是無辜被牽連的那些人開始懷疑韓家是不是真的坐了什麼喪天良之舉。
畢竟,高守義才剛剛從外放官升為京官。
正是要好好的經營,以圖更大前程的時候。
這個時候彈劾一國丞相,這可是自毀前程的事情啊。
以下告上,若不是真的,誰敢去乾?
韓丞相麵對這樣的彈劾,也不打算坐以待斃。
畢竟,今日散朝後,高守義的彈劾,必然會傳遍整個上京。
與其那樣,不如先下手為強。
於是韓丞相提出對鐘家一案進行公開審理,給鐘家,也給韓家一個公道。
皇帝同意了韓丞相的所請,不但同意,還同意將韓家的案子進行公開審理。
讓上京的百姓也能在衙門外頭看到審案過程。
隻是馬上到了大年三十,朝廷封印到正月十五。
正好,這段時間給大理寺去將案子查個清楚。
韓丞相就是打的這個時間差,同時,公開審理,也確實是一個為韓家洗清汙點的好辦法。
畢竟人們都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到時,百姓們對這個案子必然是萬分關注。
趁此機會,好好的運作一下,還能夠讓韓家更上一個台階。
下了朝,韓丞相急匆匆的回家,他要親自安排心腹去青州將有人的人證物證都帶來上京。
一定要維護韓家百年積累的名聲。
隻是回到家中,他看到廳堂中那掛著各種鎖的木箱子,再見妻子那陰沉的臉。
他知道,今日朝堂上的彈劾,還有今日上門的各家夫人太太,那都是有人做的陰謀。
就是要將韓家拖入泥地裡。
韓丞相坐在椅子上,握著椅子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叫了管事的,讓他派人,一一去了今日來的那幾位夫人太太的家中。
找的,當然是對方家中的男主人。
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第二日,那些原本要帶著賬房來查賬的夫人太太並沒有上門來。
隻不過,京中對於韓家的各種流言蜚語卻沒有停下來。
反而越演越烈。
大年三十很快就來臨,京中大雪紛紛,宮中舉辦了踏雪宴,邀請京中皇親國戚,高門勳貴入宮赴宴,與民同樂。
阿琅自然是要參加這個宴請的。
甚至在二十九那天就被皇後召進宮,跟著一同準備踏雪宴。
這日阿琅起了個大早,準備入宮去,馬車才剛剛行到宮門口,就發生了一件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