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站出來一個佩玉的儒生,朗聲道,“張公風雅,乃是當世大儒,一手隸書飄逸至極,我等就算再等上半個時辰又何妨?”
佩玉的儒生說著抽了抽鼻子,那鼻頭早就凍紅了,若不是身旁兩個書童輪流幫著暖手,隻怕憑他弱不禁風的身骨早就打道回府了。
“這人誰啊?咋這麼煩人呢?”
白展堂小聲嘀咕著,身前一直咬文嚼字的儒生終於也用他能聽得懂的語言交流了。
“他叫盧典,字時恭,聽聞盧家早前被樊能搶了族中一女做妾,那樊能得揚州刺史劉繇寵信,當了麾下將領,後來樊能妻身亡,那盧氏女當了正妻,因此也算是攀龍附鳳,自漲了幾番身家。”
白展堂恍然大悟,“原來是有靠山啊,怪不得人說話就是硬氣呢。”
白展堂說話的聲音不大,身前的幾個武人儒生紛紛點頭讚同。
阿諛奉承的嘴上功夫了得,偏這嘴上的便宜都讓他盧時恭得了。
眾人正要進張府時,沒想到門後傳來一個沉靜內斂的聲音。
“既然盧家公子有誠心,不妨在門外再等上半個時辰便是了。”
剛才還滿麵春風的盧時恭,此時破口大罵道,“不是你誰啊?憑什麼讓我一個人在外麵等?”
開門的小廝抬眼看了盧時恭一眼,俯身恭敬道,“張府說話的人,自然是我家主人。”
盧時恭倒吸了一口涼氣,恨不得將剛才下意識隨口出的妄言一個一個字再吞進去。
看著盧時恭吃癟,差點笑倒了一眾儒生和武人。
就連一直繃著小臉的熊韶鳴此時也恨不能拍手叫絕。
“看來這位張公倒是個耿直人。”白展堂笑著搖頭。
之前聽周瑜說,這位張子布早年間曾被徐州刺史陶謙賞識,舉為茂才,偏偏這位名聲日顯的張子布不願為官,陶謙一氣之下將其下獄,還是好友上下打點,才將這把子倔骨頭從牢獄之中放出來。
如果事情就到這裡,也就是一段尋常恩怨。
偏偏在徐州刺史陶謙身亡後,這張子布不但不拍手稱快,反而寫了一篇哀辭作悼,緬懷陶謙。
周瑜曾評價這位張公是個耿直人,起初白展堂還不信,如今便是信了。
所謂強龍打不過地頭蛇,盧時恭背靠樊能,自然是地頭蛇。
一個地頭蛇帶著兩個小廝,又準備了一堆禮品前來拜謁,張子布非但不見,反而發話讓其在再等上半個時辰,這一下不但是拂了盧家的麵子,更是打了樊能的臉。
看著眾多求學的武人儒生紛紛踏入張公府門,而後府門緊閉,盧時恭在外麵氣得直跺腳。
一旁書童見自家主子不悅,連忙說道,“公子,咱今日吃了個閉門羹,不如換個府門拜謁?”
“你個潑皮懂什麼?江東二張的名諱又不是沒聽過,我家姐雖已經搖身一變成了樊夫人,但盧家終究勢力單薄,若是能得張公舉薦,我便有了入仕的本錢,再傍上姐夫的大腿,在劉繇劉刺史手下謀個一官半職,加官晉爵指日可待。”
說著,盧時恭命伴讀書童打開了一壺酒,冷酒入喉一陣灼燒,身子也暖了許多,隻是送給張公的一份厚禮,便少了一壇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