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豐年臉上厲色一閃,猛地轉頭!
卻見客棧門口,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兩道身影。
逆著光線,堂屋中眾人一時看不清來人長相,但那一身仙氣飄飄的雲白色道服,卻極具標誌性。
有人立即認出那身裝扮“是端虛宮來人了?”
他旁邊的人立馬小聲訝異的說“不能吧?前兩日我聽相熟的端虛宮仙友說,他們宮中有令,弟子們都被召回了呀!”
先前那人若有所思道“可是這次在宿風穀秘境附近,也有幾名端虛宮弟子失蹤了。想來端虛宮就算召回外出弟子,也還是會派人來打探失蹤的門下弟子行蹤吧?”
豫豐年蹙眉打量著門口那兩人的穿著。
逆光看去,來人身形明顯是一男一女,但身量都很修長。那名端虛宮男弟子的身量本就極高,卻也隻比身側的女子高出半個頭顱而已。
他蹙眉,確實是崇阿山端虛宮的道服,白衣翩躚,氣質高華,做不得假。
豫豐年皺眉問道“不知是端虛宮哪兩位仙友到了?倒是我們憑津閣招待不周了。”
那名端虛宮的男弟子此時微微向前一步,從門口的逆光陰影下走出,他的臉龐也終於被客棧中諸仙門弟子們看清楚。
一張俊顏如玉,身姿如臨風玉樹。
他十分有禮的拱手一禮“端虛宮清越峰弟子安羅浮,方才情急之下出手,得罪了。”
“啊!竟是端虛宮的安師兄!”
一名三流小仙門的弟子此時認出他的臉,驚喜道“安師兄!不知你可還記得在下?兩年前我在平湖除祟遇險,您曾出手相助。”
仙門中相熟的弟子,多以“仙友”、“師兄弟”相稱,以示親厚。
安羅浮微怔,他定睛看向他,旋即恍然,他認得他,於是微笑道“自然記得,原來是浮光門的季仙友,許久不見。”
那名浮光門的弟子名叫季程曉,他聽了這話摸著後腦勺,傻笑道“能再遇安師兄,才是我之幸事,上次安師兄有事先行一步,我還未來得及好好道謝。”
安羅浮遇見故人,臉上也帶了絲笑意,微微搖頭“隻是隨手之勞,不值一提。”
二人正在寒暄,卻聽憑津閣那少年豫豐年冷笑著道“如此這般我便懂了,原來這位安師兄,慣有多管閒事的愛好,那我倒是不覺得意外了。”
這話說得就太過失禮了,不僅安羅浮、季程曉聞言眉頭緊蹙,就連季程曉身邊追隨他的幾名浮光門弟子也麵帶不虞。
他的師兄方鵬連忙再次上前,拉住他,訓斥道“師弟!不可失禮!怎可在安師兄麵前造次?”
豫豐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淡笑道“我如何造次了?安師兄固然身份貴重,是端虛宮楌桪宮主的親傳弟子,但是我豫豐年也同樣是憑津閣閣主的門下。怎麼?端虛宮的弟子便比旁的仙門弟子高貴幾分不成?師兄,你如此長他人之勢、滅自己威風,莫不是已經看不上咱們憑津閣,想要另攀彆家的高枝不成?”
方鵬一張方臉登時羞惱的通紅“你!你聽聽你這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我有說錯什麼嗎?”
豫豐年麵上傲慢十足“你不過是因自己天賦不如我,在師父麵前也不如我更得他老人家的信重體麵,便處處以大師兄自居,想要製衡管束於我罷了!便是你再長袖善舞,精於交際又如何?憑津閣是憑實力說話的地方,師父百年之後亦斷不會將閣主之位交付於你,你省省吧,收起這幅老好人的樣子!”
豫豐年這話說的實在太過張狂不客氣。
彆說方鵬本人,就連一貫脾氣很好的安羅浮,臉上也不太好看了。
但畢竟涉及彆門他派的內務,他貿然開口幫腔,怕會令端虛宮難做。
方鵬抖著手指向他“豫師弟!你彆太過分了!”
在場的其他憑津閣弟子們,明顯也對豫豐年很是忌憚,雖然各個麵帶怒容,卻都敢怒不敢言。
正在此時,一聲清冽又雅致的女子聲音,忽而淡淡響起“——狂悖。”
豫豐年臉上得意的神色一頓。
他目如急電般射向說話之人,客棧中眾人也都尋聲轉頭看去。
隻見開口之人,正是先前客棧門口光影下,靜立不語的另一名端虛宮女弟子。
她此時終於緩緩抬起腳步,踏入了客棧一樓堂屋之中。
雲白色裙擺及地,輕輕掃過褐紅木色的門檻,無端居然讓人生出一種仙人入凡般的空絕清冽。
——仿佛那半舊的門檻能被她經過,能被她的裙擺輕撫,便是那門檻的幾世修來福報。
女子的臉龐也隨之顯露人前,終於被客棧中人看得清楚真切。
隻見她身姿挺拔,身量纖長,風姿綽約,居然比先前朦朧中顯現出來的身形看起來更加清瘦嶙峋,身姿翩然若仙、格外惹人注目。
隻是看起來,這名女子似乎身體並不是很好。
她一張素顏,清透如一塊上古冷玉,雖泛著蒼白,卻沒有一絲一毫柔弱之態。一隻極簡的烏木簪,輕輕插在烏發之上,明明頭頂再沒有什麼其他奢華的裝飾點綴,卻顯出十足貴氣。
她微微低垂視線,水墨山水畫般的眉眼,帶著一絲女兒家少見的英氣。她深深的清澈的眼瞳,此時被室內的光線照映,投出一片清澈如洗的寫意風流。
然後,女子輕輕抬頭,從容不迫的看向堂屋之內眾多仙門弟子。
一片鴉雀無聲之下,一個帶著驚訝的聲音突兀響起
“啊!居然是”
眾人紛紛醒神,恍若夢中般驚呼
“——是端虛宮的卓掌宮?”
“真的是她!是卓清潭,卓師姐!”
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