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坐在了我的書桌前,他拿起了桌子上的紙筆。我在一旁看著他,燭光真的很溫和。這光可以讓人心平氣和,這光可以讓人不再浮躁。我骨子裡就有一種脆弱,不知道是什麼讓我自卑。爸爸給了我很多鼓勵,他讓我做個堅強的人。
爸爸寫道“人人都要有夢想,有夢想就要堅持,堅持就能成功!人生就像一場夢!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爸爸沒有再說話了,我在揣摩他的眼神。爸爸對我總是很有耐心,我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那一晚我坐在桌子前,直至蠟燭耗儘熄滅了。
我趴在桌子上很安靜,閉上眼陷入了思索。我仿佛睡了一覺,頭腦有一點昏沉。房間裡漆黑一片,院子裡寂寥無比。我想了很多往事,聽著傷心的音樂。覺得有些事情很遺憾,有些事讓我心裡內疚。淚水從我眼眶湧出,而我總是毫無防備。
我躺在床上抱著被子,悲傷的淚水還是要流。傷心的音樂像是在傾訴,把悲傷演奏的淋漓儘致。我想人應該要有理想,應該要有自己的信仰。這些東西無法觸摸,總會讓人覺得迷茫。它們就像是魂魄,像影子跟著身體。每當彷徨的時,我會思考生活。
2
我在家裡很少出門,基本沒有什麼朋友。我喜歡寫一些文章,一個人想一些事情。悲傷了數日以後,我好像會釋懷了。有時覺得人生像十字路,一生中有無數個十字路。有的路曲折蜿蜒,有的路筆直平坦。有的路荒如大漠,有的路景色宜人。
在鄉下的時候向往小城,來到小城又想回到鄉下。有時會一個人杞人憂天,有時會想回鄉下去種田。有時會抱怨生活,怨恨著家裡的貧窮。我時常讓家人很難過,仔細想想就會很自責。媽媽常說苦儘甘來,日子會慢慢變好的。
每當我抱怨家裡窮,不想吃不好吃的飯。因為沒有錢買新衣服,就會和家的裡人賭氣。有時覺得爸媽很沒用,為什麼我生來就貧窮。如果不能給孩子好的生活,當初的時候就沒有必要生。不知道爸爸聽到我說的這些話,他心酸地轉身會不會哭成淚人。
我想爸爸聽了我的話,他的心一定在滴著血。他已經把最好的給我了,而我卻總是很貪得無厭。不知道爸爸受了多少罪,也不知道他有多麼疲倦。如果我可以多理解他一點,我想他也不會悲傷地哭泣。爸爸說我和弟弟是他希望,是他孤軍奮戰唯一的動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不會再抱怨生活。這一生無論貧窮或富貴,我都會與家人同舟共濟。我想我是一個罪人,要在餘生好好懺悔。我想我很難去原諒自己,我想以後做個善良的人。我想聽聽爸爸的話,做一個有理想的人。
爸爸去了菜市場,他的廚藝很厲害。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家,他才不想在外麵奔波。我們一家人可以其樂融融,在鄉下過著清苦點的日子。如果想過的比彆人強,就要付出的比彆人多。所以我們一家人聚少離多,爸爸幾乎一年才回一次家。
爸爸的小學同學來了,他就是爸爸找來的人。聽爸爸叫他三冊,因此我叫他冊叔。冊叔穿著一雙布鞋,汗衫上有一個個洞。一米六五的個頭,頭發有一點淩亂。他是一個有意思的人,說話的時候很有喜感。來的時候沒有空手,手裡提了一箱酸奶。
冊叔一直住在鄉下,平時給彆人蓋房子。聽說他有一個很厲害的表哥,爸爸這才想到通過他找關係。我們家在小城裡沒有親戚,更不認識在學校裡教書的。因為家裡過的並不富裕,親戚也都很少再聯絡了。富人鄉下有親戚,窮人小城無人問。
爸爸把冊叔帶到了院子,他和爸爸的關係很不錯。冊叔說“你住的這院子不錯”。爸爸說“還湊活”。冊叔說“可以啊”!爸爸說“還行”。冊叔說“你看這樓蓋的多漂亮,這棟樓得值不少的錢”。爸爸隻是笑了笑,沒有接冊叔的話。
我聽這兩個人說話聲,就忍不住出來看一看。冊叔說“這樓蓋的也得不少錢”。爸爸說“這個院子大”。冊叔說“它這是四間寬,看樣子是四間”。冊叔抬著頭望了望,一個人打量著樓房。他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覺得這家的房主很了不起。
冊叔跟著爸爸上了樓,他對這個院子很好奇。我看到爸爸上來了,我又躲進了房間裡。我從小就怕家裡來陌生人,我比較內向又不愛說話。在鄉下的時候家裡來客人了,我和弟弟都不允許上桌子吃飯。媽媽端著菜盆出來了,她準備去水池旁洗菜。
爸爸說“這是我小學同學,他就是那個三冊”。媽媽說“人來就行了,買什麼東西”。冊叔說“我也沒買什麼,就給小孩買點”。爸爸說“這買的是什麼酸奶,走的時候你提回去”。冊叔“我就給小孩買的,小孩都愛喝這個”。
鄉下人都老實巴交的,去朋友家從來不空手。儘管家裡過的都不好,也會給孩子買點吃的。買多買少都無所謂,看重的是一點心意。鄉下人講究禮尚往來,好朋友之間和睦相處。鄉下人一般都老實憨厚,聊的話題比較庸俗簡單。
爸爸說“聽說你家小孩也來城裡念書了”。冊叔說“這開學就給他弄過來了,鄉下的教育還是不行的”。爸爸說“下麵的學校胡的很”。冊叔說“我這孩子上什麼課,這上課書也都斯了”。爸爸說“城裡可能好點”。
冊叔說“上學和彆人打架,書都被彆人撕了。這孩子在學校皮,老師叫我去學校。我在家我打了幾次,這孩子打過他就忘。一點都不長記性,一天到晚不省心。在鄉下上什麼學,老師也都胡的很。我給他也弄城裡來,讓老師好好管管他”。
爸爸說“小孩正攤調皮的時候,這個也不是你管的事”。冊叔一提到他的孩子,一臉無奈地皺著眉頭。冊叔說“這幾天忙著賃房子,在學校的附近賃的”。爸爸說“在這上學也方便”。冊叔說“離菜場也近”。爸爸說“在這過久了,就跟家一樣”。
爸爸給冊叔一根煙,他自己也點了根煙。爸爸不經常抽煙,但身上從不斷煙。冊叔接過了爸爸的煙,他在一旁笑的很開心。冊叔拿出了一盒自己煙,他本想給爸爸一支煙的。他看自己的煙沒有爸爸的好,於是就在一旁自我嘲笑了一番。
冊叔深深地吸了一口,閉上眼很享受的樣子。從鼻子裡冒出了一股煙,眼睛在打量手裡的煙。彈了彈煙頭上的煙灰,緊接著又吸了一口煙。冊叔“我這一直抽的渡江的,你這都抽上大紅鷹了”。爸爸說“我自己很少抽煙,主要是給彆人抽”。
冊叔說“我給你說升學的事,升學的事辦下來了”。爸爸說“需要多少錢話,這個不用擔心”。冊叔說“得四千塊錢”。爸爸問“四千塊錢能辦好嗎”?冊叔說“穩穩妥妥的”。爸爸說“為了孩子上學,錢都不是問題”。
冊叔說“我這大表哥也得找人,這事就是人托人找人。還得經過校長,辦有一點麻煩。要簽字蓋章,有人好辦事。其實也不麻煩,就是錢的問題。這個社會就這樣,有錢了就好辦事。學校的領導一個熊樣,見錢比見親娘還要親”。
爸爸說“不管多少錢,這學還得上”。冊叔說“這五星比紅旗強多了,這學校的門檻子也高”。爸爸說“環境可能好一點”。冊叔說“我家的小孩上的學校,也是找大表哥找的人”。爸爸說“現在就是這樣,有熟人好辦事”。
爸爸早就準備好了錢,他點好了錢給了冊叔。學校的領導收到錢才辦事,領導之間也都是互行方便。很多事情都是領導說的算,他們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錢就像萬能的鑰匙。沒有錢會讓事情難辦,有時會覺得寸步難行。
冊叔記下了我的個人信息,升學的事也就這樣解決了。爸爸花了四千塊錢,我讀了最好的學校。我心裡一直耿耿於懷,我沒有取得優異成績。爸爸沒有怪罪我的意思,他依然對我寄予了厚望。每次看到他無辜的樣子,我的內心都會隱隱作痛。
冊叔中午沒有在家裡吃飯,他要回去給家裡置辦東西。爸爸讓他來家裡吃晚飯,他們要談談工地上的事。媽媽買了一些鹵菜,又炒了幾個拿手菜。隻有家裡來客人的時候,才會有一桌子很豐盛的菜。那天冊叔的老婆孩子也來了,七個人圍著一張小桌子吃飯。
爸爸從櫃子拿出了一瓶酒,他很開心地坐在了桌子旁。爸爸問“要不喝點酒”?冊叔說“那喝點”。爸爸說“這酒是他小姨給的,是酒廠裡的老酒了”。小姨和姨夫也是工人,老板拖工資遲遲不給。老板的朋友是酒廠的,於是就用酒來當工資。
也不知道爸爸有什麼開心的事,或許一家人在一起讓他很幸福。媽媽拿來了一摞子碗,爸爸給冊叔先倒了酒。媽媽拿來了一大瓶果汁,她給孩子們和客人倒上。爸爸臉上總洋溢著幸福,家人和朋友讓他很快樂。最讓他快樂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可以在工地上賺錢。
對於我們鄉下人來說,錢是我們生活的基礎。有了錢就可以把日子過好,就不會因為沒有錢而爭吵。媽媽不會罵爸爸沒有出息,不會再罵爸爸是個窩囊廢。不會再讓村裡的人看不起,不會再讓人踐踏他的尊嚴。我們家裡的人經常爭吵,爭吵的原因就是沒有錢。
二零零零年,弟弟出生了。家人每天都會吵架,日子也過不下去了。爸爸在村裡給人蓋房子,家裡的收入主要靠種地。媽媽要爸爸去外地打工,兩個人為這個事經常吵。有一次吵的很厲害,日子實在過不下去。爸爸被生活逼的南下,跟他表哥就去了寧波。
那年又遇上了水災,莊稼的收成也不好。那是爸爸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為生活拚命奔波。爸爸不想離開這片土地,寧願在鄉下過些苦日子。他背著行囊和我們告彆,每次想想我就特彆心酸。那一刻我們都哭紅了眼,即便萬分不舍也要離開。
自此以後,天各一方。爸爸在南方,我們在北方。他隻會蓋房子,所以去了工地。從泥工到鋼筋工,從小工到大工子。從大工子到領班,從領班到包工頭。工資從二十到五十塊錢一天,從五十漲到八十和一百二十。爸爸在工地呆了十年,十年隻為自己爭口氣。
爸爸說到的都做到了,他是我的很好的榜樣。我曾經看不起自己的爸爸,後來他成了我最崇拜的人。身邊的人不理解爸爸,覺得爸爸很狂傲不羈。爸爸一直沒有大富大貴,隻是努力讓我們過好點。我不管父母是工人還是農民,在我眼裡父母永遠是偉大的。
每年過年都會回家鄉,村子裡的人會來我們家。送爸爸一些煙酒,送爸爸一些三七。有的人請爸爸吃飯,爸爸都委婉拒絕了。他們想跟爸爸找點活乾,因為在家種地沒有前途。爸爸帶過一些村裡人,他們後來又回村子了。工地上的活太累了,都是受不了回來的。
冊叔來家裡吃飯,就是想找點活乾。爸爸不輕易帶家裡人,他覺得去了就是麻煩。聽說爸爸一年能掙幾萬塊,十裡八鄉的朋友都眼紅了。他們認為南方遍地是金子,隻要彎一彎腰去撿就行了。去南方的人確實能賺錢,賺了錢就要流點血和汗。
我們吃完飯了,沒有收拾桌子。媽媽去散步了,弟弟也跟去了。冊嬸帶著孩子,她也一起去了。大人談事情的時候,小孩不能在旁邊聽。小時候爸爸和客人談話,我搬著板凳坐在一旁。爸爸每一次都皺著眉頭,讓我一個人去外麵玩去。
有時候覺爸爸是個怪人,對有些事情嚴肅又認真。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點上了桌子上的蠟燭。我桌子上不喜歡放東西,不喜歡那種淩亂的感覺。桌子上有一瓶水和玻璃杯,我倒了一杯水就喝了幾口。每當看到燭光的影子,我都特彆想寫點東西。
爸爸和冊叔在談話,兩個人又抽上了煙。冊叔說“我把小孩上學的事弄好,我想著奔著你工地去的”。爸爸說“工地上的活不好乾,有時累的人受不了”。冊叔說“隻要能賺錢,累點無所謂”。爸爸說“你先乾乾試一試,去是沒有問題的”。
冊叔說“聽說你那個新工地快開工了”。爸爸說“得九月份”。冊叔說“不瞞你說,得掙點錢。這來到城裡了,動步就要花錢”。爸爸說“到九月份大活就下來了,那個時候正好缺少人手”。冊叔說“我這次就跟你去”。
冊叔一心想去外地,想去南方多掙點錢。他的言語總是很堅定,爸爸看出了他的決心。他找過爸爸很多次,就是很想去爸爸那。爸爸不想帶家鄉的人,乾不多久就又會回來。有時候爸爸也沒有辦法,他還會帶些家鄉的人去。
爸爸說“工地上的活都是咬著牙乾的,夏天的時候很多人都乾不了”。冊叔說“我能吃苦,能乾的了”。爸爸說“上到樓頂不用動,身上就是一身汗。鋼筋被曬得燙手,站在樓頂就發暈”。冊叔說“工地的活不好乾,放心我乾的下來”。
爸爸說“想掙錢就得吃苦,錢一點都不好掙。我有時候也夠累的,都是咬咬牙在堅持”。冊叔說“你腦子轉的比彆人快,現在也是個包工頭了”。爸爸說“外麵聰明的人多的是,耍滑頭是絕對不行的。隻要腳踏實地乾,就一定能賺到錢”。
冊叔說“在這行乾久了,還得腳踏實地”。爸爸說“我這個大老板還不錯,從他手裡拿活也容易。我跟他有好幾年了,他對我也都很放心”。冊叔說“運氣好了就能賺錢”。爸爸說“運氣也是一個方麵,主要還是腳踏實地”。
冊叔說“村子裡有個的人回來說的,你一個人乾幾個人的活”。爸爸說“主要是夏天太熱了,工人也都是受不了。乾不出什麼活,工資還得照發”。冊叔說“你自己可以不用乾活,讓下麵的人乾就行了”。爸爸說”我這個人閒不住”。
冊叔說“我看你現在反而瘦了,整天費腦子也費體力”。爸爸說“這個沒有辦法,包活的都這樣。夏天基本不賺錢,工人工資又漲了。工資從一百五漲到了一百七,工人們寧願在家睡覺也不乾。有時候不是錢的事,是人受不了那種熱”。
冊叔說“工地上可沒有涼快的地,抬頭那就是一個大太陽”。爸爸說“彆人都說我就像一個猴子,一天到晚從樓上竄到樓下。我一個人可以乾幾個人的活,這就能省一部分工人的工資”。冊叔“都說你掙錢掙得多,吃的苦就比彆人多”。
爸爸說“想包活的人多的是,競爭力也越來越大。大老板首先要信任你,你的報價又不能太高。你要是把價錢報的高了,可能這活就包不到手了。你要是報價太低了,你自己又賺不到錢。包一個工程賺多少錢,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
冊叔說“這掙錢靠體力,也靠腦子好使”。爸爸說“一旦工程談好了價格,工時多了就容易虧錢。我和幾個工友住工地,我們搭了幾間鐵皮房。下雨天就乾室內的活,反正包活是有風險的。自己多乾一點,就能省點工錢。”。
爸爸說“我有時候也包不到活,就到彆人的工地幫忙。有時候包幾棟彆墅,有時候包個橋梁。包到廠房能多賺點,大活一下來就忙了。我又置辦了一套設備,就等著新工地動土了。我有空就算料子,研究工程的圖紙”。
我坐在書桌前,早已淚眼朦朧。爸爸居然像一個猴子,居然聽的我那麼心酸。爸爸在鄉下的時候,他就特彆吃苦耐勞。一個人在外麵奔波,一定早已疲憊不堪。他為什麼不好好歇歇,一個人乾幾個人的活。我的眼裡不停往下流,安靜地滴濕了一本書。
爸爸說“反正每天都一樣,起早貪黑的乾活。施工員那得招待好,好煙好酒好菜伺候。大老板那也得討好,過年過節發個紅包。老板的爹死了,我隨份子兩千。木工和泥工也是這樣的,我這鋼筋工也得掛個麵。把大老板得罪了,以後就沒活乾了”。
冊叔說“聽說他們那辦了酒席,隨一份錢一家子去吃”。爸爸說“宴會在一個大堂裡辦的,流水席差不多有一百桌子。大老板家大業大,宴會辦的很隆重。我帶幾個工友去吃的,那邊一吃就是三四天。後來老板的兒子結婚,又是隨了份子兩千塊”。
冊叔說“南方人有錢人不在乎吃喝,人那邊的人要的就是個排場。還是人那邊發展的好,我也得出去尋找點路。我這小孩來城裡念書了,以後用錢的地方多的是。我想腳踏實地地乾,吃苦耐勞乾點事情。彆人能吃的苦頭,我一樣能熬下來”。
爸爸答應帶冊叔去南方,我也不知道南方有多大。爸爸很想闖出一片天地,他已經習慣了背井離鄉。我從來沒有去過寧波,對那個地方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爸爸的工地到底怎麼樣,隻知道我要什麼家裡就有錢給我買。
我突然怕和爸爸相處,因為相處總是短暫的。爸爸很喜歡教育我,他給我講很多道理。想讓我做一個爭氣的人,以後彆再過苦的日子了。父親的愛就像一座山,他就是我前進的標杆。他不得不挺起脊背來,為家人撐起保護的傘。
第二天的淩晨四點,我不知不覺就醒。我醒來躺在了床上,一個人又在想事情。想想爸爸和冊叔昨晚的談話,我又開始流下了悲傷的淚水。我聽到爸爸和媽媽的說話聲,後來又在院子裡聽到了冊叔。這時候我才明白,爸爸又要南下了。
爸爸說“我一天不去工地,這心裡就不踏實。我現在能賺錢了,給孩子吃好一點。上學的事也辦好了,房子的事也弄好了”。媽媽說“家裡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完全可以照顧好的。我給你帶了點蒜和乾菜,你一個人在外麵彆太累”。
爸爸每次走的時候,幾乎不和我打招呼。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每一次我都會很憂傷。我以前總覺得父親欠我們的,他總是不能陪伴在我們身邊。後來漸漸地發現我錯了,並為這個錯一直在懺悔。其實是我欠父母的,我這一生都還不完。
父母的恩重情長,這愛無私而偉大。爸爸終究還是要去遠行,山高路又遠來日也方長。我連送爸爸的勇氣都沒有,從來沒有揮著手說再見。我很想去車站送他一次,隻為看著他遠行的背影。十年一個人來去匆匆,那個人就是我的父親。
媽媽把爸爸送到了樓下,冊叔和爸爸走在巷子裡。我看到媽媽回到了樓上,我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我穿著背心短褲,腳上是雙運動鞋。我迅速地跑到樓下,傻傻地站在巷子裡。我想看看那遠去的背影,哪怕隻是偷偷地看一眼。
我開始一路狂奔,穿梭在大街小巷。我抄近道來到車站,並沒有爸爸的影子。他並沒有進站買票,而是在半路上了車。他每次都會坐那輛大巴,車子經過這裡並不進站。車站的人來來往往,不知道是相聚是分離。很多都提著大包小包,搭上了客車去了遠方。
爸爸希望我長大能有些出息,不要像他一樣一輩子做苦力。他從小就教我做一個善良的人,教我有遠大的誌向和理想抱負。想想爸爸不回頭向前走的背影,及為遠方走下去的堅定的目光。如果走的時候堅決不回頭,背對的眼睛一定是濕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