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比屍一陣惡寒“你怎麼變得娘們唧唧的?見鬼了?”
青歡“……有沒有可能我就是個女的?”
奢比屍還真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認真思考起來“以前看不出來,如今倒是有幾分姑娘家的樣子了。”
他突然湊近青歡,壓低聲音道“是因為你那個師尊吧?議事的時候我見過幾麵,不愧是神君,還真是俊朗非凡。你眼光不錯。”
青歡臉漲的通紅“你覺得我們像閨中女子一樣討論這種事情合適嗎?”
奢比屍盯著她紅得像要滴血的耳垂瞧了半晌,才摩挲著下巴道“確實不怎麼合適。”
青歡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越發羞惱,忙轉移話題“你找我是有事吧?快說!”
奢比屍道“沒事就不能找你?”
青歡白眼“你說這話不覺得害臊嗎?”
奢比屍擺擺手“還好啦,也就一般,丞待加強。”
青歡“……”
奢比屍“不過我還真找你有事。”
青歡“……你看吧。”
奢比屍收起了嬉皮笑臉,正色道“我來問你借一樣東西。”
“什麼?”
“三世六爻石。”
青歡一愣,“九陰叔叔讓你來的?他要三世六爻石做什麼?有很重要的卦要卜嗎?”
奢比屍沉默了。
青歡取下脖子上的瓔珞圈,把玄心單獨摘下來貼身藏好,才把整個瓔珞圈遞給了他。“這本就是九陰叔叔的東西,不談什麼借不借的。”
奢比屍手中的瓔珞圈還帶著小巴蛇的體溫,他死死攥緊那個項圈,悶聲道“他不是會把送出去的東西再拿回來的人,除非是必須要用三世六爻石才能卜的卦。我覺得他有大事瞞著我。”
青歡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她太明白燭九陰對於奢比屍的意義了,大概就像玄英對於自己,那是一種絕對不能失去的感情。
“小蛇……”奢比屍再一次抱住了她,痛苦地閉上眼,“我覺得他要離我而去了。”
很快,青歡就知道了這件大事是什麼。
那天眼下烙印著血淚的男人踏雪而來,恍若將蒼生的悲哀悉數裹挾進了袖袍之中。他的腳步有些虛浮,麵色蒼白,將串著三世六爻石的瓔珞遞還給了青歡。
傳授她畢生才學,教導她占卜之術的,又將本命法器慷慨相送的,這位她沒有名分的師父,抬起隻剩皮包骨的手掌,如從前許多次對她的進步予以表揚“你長大了,青青。”
他眸中似有千言萬語,卻沒有留戀,轉頭踏進了妖王府。
青歡低頭看著脖子上的項圈,五顆璀璨的寶石在玄心被重新嵌入後沉寂下去,黯淡的石頭表麵有殘留的血跡。
那一刻她真真切切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將要失去了。
燭九陰宣布加入了妖族一派,參與妖神之戰。
他不知道做了什麼,巽元和玄英開始不見首尾,妖族找到了竅門一樣,一口氣將戰線直推到了天門外,隻差一步就要踏上九霄雲殿。
神族求和,雙方會盟,檀陀伽與玄英訂下了兩族平等的條約,持續了六百年的妖神大戰,在第二年冬天來臨的時候,結束了。
最後一戰格外慘烈,十位祖巫紛紛無端慘死,大巫賢燭九陰被奢比屍一杯毒酒灌下,神魂俱滅。而最終,赤龍琉璃火也焚滅了奢比屍。
琉璃火濺落人間,燒毀了連綿的幾座山脈,在此居住的百姓慘死,冤魂遍地,隨琉璃火灼氣盤踞不散,於是各路大能布下結界將這些山封鎖起來,後來回雲圍繞此處建立了滄清門,給這一處起名罪戒嶺,警醒世人。
玄英一拖再拖的飛升天劫再也不可避免了,他擔憂天雷殃及青歡,於是決定外出尋找一處獨自度過天劫。他思來想去,還是在臨行前把青歡托付給了巽元。
“要是鳳凰在,孤也絕不會把青青交給你。”
巽元笑笑“可隻有我能幫你了。”
玄英氣得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眼神沒有一絲溫度。“你向孤發誓。”
巽元直視著他,問“向天發誓嗎?”
玄英頓了一瞬,鬆開他的領子,陰惻惻罵了句“孤遲早翻了這天。”
巽元瞥了眼遠處的青歡,淡淡開口,語氣越無比堅定。“那麼我以天地之靈的神魂起誓,我會用我的一切守護青歡,若有違背,神魂俱滅,永墜三途。”
玄英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對他說“你最好記住自己說的話,不然不等這狗屁誓言作數,孤會親手送你下地獄!”
巽元看著他,道“她本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命。”
玄英牢牢瞪視著他,半晌,用力閉了閉眼,對青歡招手,“青青,過來。”
青歡小跑到他身邊。
“青青……”玄英牽起她的手,小心翼翼貼在自己臉上,不一會兒就重新拿開了。
隻這樣短暫的一瞬間,還是在冬季,青歡的掌心就已經被他的皮膚燙得通紅。
“不要去危險的地方,不要做危險的事,用膳不能挑食,早飯也要記得吃,照顧好自己,待在巽元身邊。等我回來,一定要等我回來,知道嗎?”
玄英不清楚到底想讓她等自己什麼,可就是覺得這一去,他會失去什麼。
雨師妾裡裡外外他都排查過了,沒有危險,巽元的修為儘管藏拙,他也了解個大概,足夠能保護好青歡。
可他就是想讓青歡再等等,等什麼呢?他不知道。
妖獸對即將到來的威脅具有天生的敏銳。他看著青歡澄澈的眼睛,那裡麵已經沒有了自己。
那又要等什麼呢?
青歡懵懂點頭“哥哥也要照顧好自己,青青等你完好無損的回來。”
那年初冬,玄英離開了雨師妾,青歡身邊隻剩下了巽元。
她以為平和的日子會一直持續到玄英回來,可變故突如其來。
玄英離開的半年之後,雨師妾進入了炎熱的夏天。盛夏蟬鳴,流雲婉轉,保護雨師妾的結界在一聲嘹亮的龍吟中,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