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印象的就是,哥哥要打招呼“認門”的那位齊哥,是梁生俊的表哥。
哥哥帶我進去的時候,齊哥正在倒酒,他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我以為像他那樣的應該是滿身汗臭,牙齒微黃,頭發五顏六色,可他乾乾淨淨,連煙都不抽,包廂裡坐著許多人,我一眼就看到了齊哥身邊的梁生俊。
不知道光線太暗還是音樂聲音太大,梁生俊好像沒有認出我一樣,沒有給過我一個眼神,也沒有給過我一個笑容。
直到哥哥介紹說,“這是我妹妹,薛毛毛。”梁生俊才給了我一個正臉,他綁起白襯衫的袖子,“你好,梁生俊”;
齊哥也介紹自家小弟,名字我一個都沒記住,隻記住了有一個瘦的跟猴差不多的男生叫“元蛋”。
對的,我的名字叫薛毛毛,一直都是薛毛毛。
那天晚上,哥哥和齊哥相談甚歡,他們一起合唱了許嵩的歌,齊哥手下一個小弟搬來了兩箱啤酒,給我也倒了一杯,其實,我不會喝酒的。
哥哥在那邊跟齊哥玩到興頭上了,沒有看到我的窘迫,我猶豫著要不要喝掉那杯酒的時候,梁生俊端了一杯橙汁換掉了那杯酒。
事情發生的太快,我都不確定那杯果汁是不是給我的,我不敢喝,儘管我很想喝。
那天玩到很晚,齊哥還讓手下一個有摩托車的小弟送我們回家。
哥哥再三表示,可以自己回,齊哥才作罷。
夜晚的風很冷,哥哥載著我在路上狂奔,我很開心。
寒假過完,六年級第二學期就開始了,老師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一張誌願表,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誌願表。
老師站在講台上,喋喋不休的繼續著那些重複過很多次的老生常談,“小學最後一個學期了,下學期就該升初中了,想繼續在鎮子讀書的就填列寧初中,想去縣城讀書的就填柔遠初中,知道了嗎?”
我很苦惱,為此跟韓芬商量了一下午,我們都不想離家太遠,而且去縣城讀書是要寄宿的,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兩牽著手把填了列寧初中的誌願表送到了班主任辦公室,然後一人買了根雪糕歡樂的回家了。
這學期發生了一件舉國哀慟的事,一樣平常的下午,數學老師正在對著剛發的卷子講題,我感覺到桌子晃了晃,以為是韓芬在後麵踢我的桌子腿,邊記筆記邊伸出腿踢了她的桌子一腳。
過了好幾分鐘,校長拿著高音大喇叭在校園裡喊,“地震了,都往操場走。”
我並不理解地震是什麼,好像就隻是自然課本裡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一樣,韓芬拉著我的手去了操場。
晚上的時候爸爸看新聞,我看到電視裡那淒慘的一幕幕,我知道了,地震是個會殺人的怪物。
從那天之後,爸爸在院子裡搭起了帳篷,搬出了一張鐵架子床,再三叮囑我,“這幾天就睡這裡,不要回屋,知道嗎!”。
五月份的天氣,北方略有些冷。
睡帳篷一直睡到期末,期間感冒了好幾場,那是我第一次生沒有吃藥,沒有打針就可以好的病。
六年級最後一場考試,考的還不錯,成績單下來的時候,韓芬也很為我高興,我是全班第十,全級五十六,而韓芬依舊是全班第一,全級第二。
暑假來的很遲,卻也很長。
整個暑假家裡都在裝修,把前幾年蓋的石窯用膩子刮了,還吊了平平的頂,睡覺的時候再也不會有沙子掉在嘴裡了,我很開心,也很忙碌。
家裡四個石窯,東邊頭頭那個是我爸媽的臥室,兼我家的客廳。
中間靠東的那個是廚房,最裡麵用推拉門隔了,我平時就睡在外間。
中間靠的那間隻放了媽媽陪嫁過來的幾件老家具,我記得好像有兩個箱櫃,一個大衣櫃,平時再堆些雜物,也是我家“大米”和“小米”的臥室。
為了區分,平日裡把靠東的那間叫做“廚房窯”,把靠西那間叫做“中間窯”。
西邊頭頭那個石窯,是這次裝修的最漂亮的,因為那是我哥的臥室。
整修的時候,我很開心,一直關注著裝修上進度,我心裡有著一些期盼,可直到裝修結束,我的期盼也隻是期盼。
爸媽說費錢的很,隻給中間窯做了膩子,沒有吊頂,我有些失落。
我也曾表示過,想要一間自己的臥室,我真的不想再繼續住在廚房裡了,我已經十二歲了,廚房裡那間竹板做的折疊床也睡了好幾年了,每晚翻身的時候都會發出專屬的,老舊的吱吱聲。
我想要自己的臥室這件事被扼殺了,我難過了很久,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識到,爸媽他們待我和哥哥是不同的。
2008年的暑假在搬磚與難過中走完,唯一讓我高興的就是,小升初的暑假,是沒有暑假作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