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這鋪麵牌匾寫得極好,敢問是賣何物件的?許久未來京城,孤陋寡聞,還請恕言語直白。”女子翻身下馬,自行將馬匹栓罷,挎刀上前。
“刀劍如湖潮,靜時平定,動時如潮。”雲仲依舊托著茶盞,神色不動。
聽到此處女子略微點頭,也不再搭茬,徑直踏入湖潮閣以裡。
“生意上門,您老是與我同去,還是再回矮牆頭上頭歇著?”雲仲搓搓狸貓腦門,笑著問起,那狸貓並無離去意思,而是也昂首闊步,跳過門檻,去到湖潮閣正中座椅處,好奇打量。
閣中刀劍雖是到如今都不曾賣出一柄,且正對官道,時常落灰,不過雲仲每逢三五日便是仔細擦拭一回,如今瞧來,依舊如新。
杜如卉挑了柄正對湖潮閣正門的長刀,拽刀出鞘,對著雲仲方才點起的燈火望去,刀身寒光,竟是不曾消除丁點,最是寒涼。世上皆言刀劍光華如水才好,可這柄刀鞘素白的長刀,鋒芒冷冽如冰。
“客官眼力不凡,此刀喚作霜降,勝在刀芒凜冽,霜降時節,有時比起隆冬還要冷寂許多。”不知何時雲仲已然點罷燈火,自行坐到湖潮閣正中椅上,抱起狸貓,將後者綿軟麵皮揉得歪扭,忙裡偷閒說上一句。
“太冷,夏時倒是趁手。”杜如卉還刀入鞘,搖頭不已,旋即又是抽出柄距少年最近的一柄刀,卻不曾拿鞘,而是直直抽刀,刀光閃動的時節,那尾狸貓猛然叫起兩聲,似乎是略微受驚,瞪向那不識禮數的紅衣女子。
雲仲沒動,神態依舊是大夢方醒那般,頗為懶散,見女子抽出這柄刀來,當下便是苦笑,“客官瞧著握刀右生繭,左手卻是與尋常人一般,想來用不得此刀,不妨再換一柄瞧瞧。”
杜如卉不解,但雲仲卻是猛然由那刀鞘下頭,再抽出柄短刀,刀光甚至比起長刀,仍要奪人眼目,但揮動時節,卻是輕巧如燕,不多添些眼力,竟是難以分辨出刀法路數。
“長刀喚作棄馬,而短刀喚作卒貴,明麵上這棄馬威勢最重,刀光最為分明,其實殺招在於這卒貴上頭,倘若客官好用雙手刀,這兩柄刀,算是湖潮閣中可排在前三的良刀,雖是新鍛不過半載餘,卻也相當趁手。”
杜如卉重新打量打量這位瞧來尋常的少年。
“想不到湖潮閣閣主,身手如此好,聽說時常前去官道近處那座破敗小酒館中飲酒,日後相見,把酒言歡。”分明是容貌身段可壓過京城多半花魁的女子,言語之中的冷硬氣,聽得少年都是直皺眉。不過雲仲也不曾慍怒,而是將那短刀也遞上前去。
“要說合適,客官腰間那刀,比小店當中最上品的還要好上許多,但既然是想前來買刀,必定是覺得合適二字未必最好,總有小卒貴,總有衣馬輕,這一套刀,不要錢。”
杜如卉望向少年,卻發現後者雙拳處敷著層堪稱厚重的藥粉,腰間掛著一柄吞口如水火似的長劍,怎麼瞧怎麼古怪。
女子離去時,湖潮閣少了一套喚作棄馬卒貴的良刀,門前多了一包壓手的銀兩。
少年撿起布包,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