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很好,但要是懷中揣千金,總能更心安理得觀賞春景。”
溫瑜從桌案旁取出枚潤玉,水頭甚好,連史靜齋都禁不得多打量過兩眼,但還未出言誇讚,卻被溫瑜搶先。
“自古以來逢戰亂時,珠寶物件未必能賣上個合適價錢,反倒是金銀細軟糧米才最能養家,這麼枚水頭甚好的玉,興許嚴酷時不過能換得幾升米而已,老先生說得不錯,人間先人後己的事不見得那般多,可流州州府卻不一樣。”
“奇貨可居,倘若這枚玉換成是明黃戚,彆說是換得一條生路,食邑萬戶也並非是空談。”
“身子羸弱時,腦袋必不可少,而要是身子臃腫,哪怕是換個頭顱,好像同樣無關痛癢。”
麵色自若如史靜齋,都是當即眉頭一顫。
年少時溫瑜總以為,旁人不見得能望穿自己心頭所想,又因自幼聰慧,於是做事成竹在胸,甚是自傲,但就從那日在客棧中見過燕祁曄之後,溫瑜就再沒覺得自己便是那個腹有良謀的高明人,而同樣流州族老府也不例外。
天靜氣清,史靜齋不曉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的軍營,更不曉得一位年歲不深的修行人,怎就能從百般戰事裡分出心思來,恰巧拿住自身七寸。細想之下流州族老府所做事既不算周全,又說不通理,之所以有如此底氣,一來是因枝條交錯紛亂,全然輪不到流州族老府擔當罪責,錢糧輜重有失,照常理而言也會遭層層盤剝去幾層,隻消各地權勢在手者做事即可,可起初族老府賬目就有假,全然不能瞞過溫瑜眼力。二來既已有決斷,王庭與胥孟府誰人為首,對於這些位已在流州羽翼豐滿,無需過於擔憂遭人連根鏟除的望族而言,為誰人附庸並不重要,所以有此舉動,先為試探,而後就是再度圖謀。
可惜眼下種種,皆是被這位溫統領憑強硬至極的手段破去,也正是因後者手中那枚可代赫罕令的明黃戚,種種盤算,一朝儘滅。
無論如何史靜齋都想不出為何當今赫罕會將這麼一枚明黃戚交與外鄉之人手上,更一時半會想不通,此人怎就能如此斷定族老府心思有變,恰巧點在族老府最為有恃無恐的要害,就好似人人頭頂懸劍,真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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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你史元丁王黃五家望族同氣連枝,占去族老府半數多的掌權之人,但任你萬法由心,姑流白樓三州仍在王庭治下,何況在天西城慘勝一戰過後,卒皆忘死,百姓同仇,單憑一座族老府,如何能與正帳王庭赫罕令相比。今日倘若史靜齋自己走不出營寨,流州還是那座流州,王庭依舊是那座王庭,差彆隻在於史家勢力,要平白受旁人分食,自此一日不如一日,如墜雲端。
另外一條路則更是無果,既然溫瑜肯來,必是將種種細枝末節都做到齊備,才會如此前來興師問罪,即使是牆頭草隨風倒,想在旁人處討到好處或是維持史家不倒,最重分量的還是這座流州,散儘家財的昔日大富,落在旁人眼裡,當真不堪大用。而最是駭人的,則是這位掌刀者乃是外鄉人,手頭有這枚明黃戚,倘若欲要謀利,在露出破綻馬腳的流州族老府裡下刀,最為合適不過,挑一望族族老殺一儆百取而代之,易如反掌。
史靜齋離去之後,當日溫瑜便是急起營寨南行,不過趕路行軍三五日,就得知流州族老府有變,同樣長舒一口氣。
這場賭,溫瑜是勝者。
元王兩家望族因徇私有違軍法,瞞報私扣錢糧輜重無數,族老收去權令終生不得出死牢,丁黃兩家望族則因管轄不利一並受罰,????????????????牽連之人多逾數千,而吳律與古老則是歸還權令,重歸族老府參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