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接著說:“我問你,炮手村的偽村長是誰?”
“這……”
“講!”
馬靜元頭上滲出汗珠兒。他掏出手帕輕輕擦著,臉色由紅轉青。
“馬代表,日本人投降,你又搖身變,變成了青天白日政府了,對不對?”
“兩黨之爭,各為其主,請尤參謀長尊重我的人格。”
“人格,嘿嘿,你還有人格嗎?”
“啊——”馬靜元忍無可忍,動了肝火,“請你說話客氣些,這裡是炮手村!”
“請你也客氣些,這裡是華國的土地,不是你們的滿洲國的!”
“你,你······”
“馬靜元,馬村長,不要裝模做樣,恬不知恥了!十年來你殺過多少同胞,做過多少壞事,抓勞工,逼出夫,搜山拉網,掃蕩清鄉,真是罪惡滔天,惡資滿盈,難道都忘了嗎?”
馬靜元氣急敗壞地逼過來:“姓尤的,不要不識拾舉。你身在炮手村,如同在我手心裡攥著,縱有千軍萬馬,遠水救不了近火,既然來了,就彆想回去,來人哪!”
話音未落,忽聽外麵“嘎勾兒,嘎勾兒”響了兩槍,緊接著傳來戰馬嘶鳴。
與此同時,郭長順也提著張開機頭的盒子槍,破門而入,闖到屋裡,逼住馬靜元。
馬靜元嚇得動不動,呆若木雞。
正在這個當口,進來個偽警察,附在單作舟耳邊低聲嘀咕幾句,又梢俏溜出去。
單作舟趕緊來解圍:“尤參謀長,誤會,誤會,全是誤會。”
尤林站起身,指著馬靜元說:“我不承認你是什麼青天白日政府的代表!”然後扭回頭,衝著單作舟道,“現在正式通知你,限你在天之內放下武器,膽敢執迷不悟,繼續頑抗,產生切後果,均由你單作舟承擔!”
單作舟麵露難色,結結巴巴地說:“尤······尤參謀長,弟兄們良莠不分,各懷心事,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日為限,必須無條件放下武器!廣明說罷,衝郭長順揮手,“走!”
單作舟隨在後麵,把尤林、郭長順送到大門外,直到望不見他們的影子才轉身回到屋裡,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
正在這個時候,有隻胖乎乎的大手搭在他的肩頭:“老弟,膽小不得將軍做,宰相肚裡能撐舟,你愁什麼?”
單作舟抬頭看是馬靜元,便說:“人家來的不是兩個人,剛才哨兵進來報告,說是村外人喊馬叫的,還朝村裡打了兩槍。由此可見,赤色軍必有強大的後盾。”
馬靜元瞪眼:“赤色軍有強大的後盾,我們也有美式裝備的中央軍!”
“你開口中央軍,閉口中央軍,光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中央軍至今還沒出山海關。簡直是指山賣磨,望梅止渴。我看還是火燒眉毛,先顧顧眼前吧。天的期限,眨眼就到,外麵是大兵壓境,我們是如卵擊石,我這百十多人撒手就沒了。”
“老弟,你急什麼,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下自然直。”
單作舟搖搖頭:“唉!這些年跟著日本人討伐,得了不少教訓。赤色軍的戰術實在令人難以捉摸。他們虛中有實,實中有虛,說來,突然而至,說走,蹤影皆無。天之後不放下武器,說不定要鬨成什麼樣子!”
“你呀,膽子比芝麻還小。赤色軍隻來兩個人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單作舟反唇相譏:“剛才,爺的氣色也不好看哪!”
“啊,這······”馬靜元急忙岔開話頭,“好了,好了,不談這些了。趕快派人跟在他們馬後,先探明真假虛實,然後再商量下步棋怎樣走。”
“好吧。”單作舟扭頭衝外麵喊,“白大蠟!”
“到!”
白大蠟敞著懷,露著胸,噴著酒氣,背著盒子槍,趔趔趄趄地走進來,站在單作舟麵前,舉手敬禮。
手觸到太陽穴上才發覺沒戴帽子,趕忙改成鞠躬禮:“隊長,找我有事嗎?”
“沒有事能叫你嗎!”
“我這不是來了嗎。”
“少羅嗦,帶兩個人,備上馬,跟在那兩個共軍後麵,摸摸他們的底。”
“隊長,不是我多嘴,剛才不放他們走,該有多省事。吊起來抽頓鞭子,他們就得說實話。現在才想起來去摸底,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嘛!”
單作舟瞪眼:“快滾!”
“是,我馬上帶人出發。”
白大蠟走後,馬靜元又湊到單作舟跟前:“這些年,你直不住腳地跟著日本人進山討伐,討來討去,連眼皮底下的都沒討伐乾淨。唉,真難為你呀!”
單作舟臉色紅,凝視著馬靜元:“日本人對他們都束手無策,我又有什麼辦法。依我看,這兩個人不定是抗聯!”
“是什麼?”
“很可能是從關裡過來的老路!”
“你呀,糊塗透頂啦!你沒聽口音嗎,都是當地人。不然,怎能這麼熟悉炮手村的情況?唉,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了。作舟,你有什麼打算,是臥槽馬?還是當頭炮?說出來我聽聽。”
“我的打算,既要保住人,又要保住槍。兩全其美的辦法,隻有暫時拉出炮手村,占據個山頭。”
“你想落草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