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震海沒吱聲，挺挺地站在那裡。
他把捏在手裡的煙袋荷包遞給嫂子，把經過說了遍。
嫂子的腦海裡頓時像江河裡的巨浪似地翻騰起來，些可怕的景象在她腦子裡映現出來……
這已經是下半夜了，風雪漸漸停了。
趙萬程、白胡子老爺爺，看看外麵的天氣，對宋家的人說：“這件事得趕快弄個水落石出，不能在家裡等。天眼看就要亮了，還是去幾個人到南麵看看好。”
宋震海、趙萬程、尤林、大強、旺盛幾個人，又朝南老寨奔去。
這南老寨離龍窩鋪約有、裡地，隔著道白沙河，是這帶方圓幾十裡最高的山峰。
峰上巨石交錯，山勢陡險，遍生著鬆樹、蘿、荊棘、山草。峰後麵，是個大灣，誰也不知有多深。
年，各地大旱，連吃水的井都乾得底朝了天，這個大灣卻直沒乾。
傳說灣裡有個大洞，直通南海。
夏天，站在峰頂往下看看這黑乎乎的水和在水皮上穿梭般的水蛇，頭皮都得發炸。
他們來到峰頂，向處叫了陣，仍沒有回聲。幾個人便來到轉彎處的大石頭下麵，蹲下來，避避風雪······
天色微明了，隱隱約約能看出白雪遮蓋下的山巒、樹木的輪廓。
尤林眼尖，眼見到幾步以外塊大石硼上有個黑烏烏的東西，過去看，是隻鞋！他拿起來端量，心裡驚：“這不是“尖頭蛇”昨天還穿在腳上的鞋嗎！皮底，青毛呢幫。”
他正要回頭打招呼，那幾個人都過來了，宋震海伸手接，臉色鐵青，迅疾往南老寨後的大灣裡的方向打量，他猛然發現，在陡峭刁險的半山腰的幾棵鬆樹根上，像是擱著個什麼，他話都來不及說，拉著大家就往那邊跑。
宋如石被“尖頭蛇”從老寨峰往大灣裡拋時，可巧在山腰被鬆樹擱住了，沒落到下麵的灣裡。
宋震海急忙從山頂往下爬，來到跟前，把套在宋如石上半身的麻袋抽，隻見宋如石滿麵汙血，頭上的刀口泛著白肉，宋震海隻覺天旋地轉，眼前黑，兩手慌忙抓住眼前的棵鬆樹。
趙萬程蹲下身，伸手摸摸宋如石的胸口，身上還發軟，他抱起宋如石的頭大聲叫道：“如石！如石！”
尤林搖晃著爺爺的身子，也泣不成聲地喊叫：“爺爺！爺爺！”
宋如石還沒死，他閉不煞眼，咽不下這口氣，他從幾次昏迷中醒來，渴望能說句話。
他慢慢睜開眼，在看清麵前是他的親人和窮鄉親時，他的眼張得驚人的大，射出憤怒的火光，用儘最後的力氣說：“‘毒蠍子’、‘尖頭蛇’……殺人不眨眼······千萬彆忘了我們的仇”他把眼閉上了。
宋震海用手托住宋如石的頭，打雷般地呼叫著：“叔叔！叔叔！你醒醒！你這刀是替我挨的呀！”
宋如石又微微睜開眼，嘴角掠過絲不容易看到的笑意，脖子微微歪，不動了·······
“毒蠍子”按照他的預謀打算，在進步施展他迫害宋家的計策。
宋如石被害的第天早，龍窩鋪上空響起了個比沉雷更重的惡訊——“毒蠍子”大雪之夜失盜了。
這個消息向外放，龍窩鋪的空氣就變得穢濁、低沉起來。誰又知道這個“毒蠍子”又放什麼毒？人們在低聲交談。
“這又不知刮的那陣風，下的那陣雨啊！”
“這準是‘毒蠍子’在要什麼鬼花招！”
“尖頭蛇”換了身厚棉袍，穿了雙新棉鞋，腦瓜上貼了塊白紗布，象是打了個補釘。他手裡擎著麵大銅鑼，從“積德堂”的黑漆大門走出來，大街小巷，先東頭，後西頭，麵敲鑼，麵叫，尖刺的喊叫聲，像鋼刀似地刺進了窮人們的心裡：“都聽著！誰昨晚偷了爺的金銀首飾，快自動交出來！要是不交，翻出來可彆說爺不仁義！”
“尖頭蛇”的鑼敲得越響，窮人家的門關得越緊。
“哐······哐······”鑼聲又響起來。
辛又亮著嗓子喊道：“窮小子們聽著，誰偷了爺的金銀首飾，快交出來！誰膽敢違抗，我能捏出他的屎來！”
街上雞飛狗逃，片恐怖。孩子們驚嚇地捂起耳朵來，瞪著雙驚懼的小眼，問母親：“來了土匪啦？”
“哐······哐······”
撕裂人心的鑼聲又響了起來，辛鎮唬道：“快交出來！再不交就要動手翻啦！”
窮人們縮在炕角上，心裡暗暗道：“不知‘毒蠍子’又往窮人身上降什麼災啊！”
整整晚上，嫂子和水孩媽的心都提在半空裡，會兒到菜園屋子看看，會兒來家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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