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朱兆嘴被堵得嚴嚴實實,隻能發出“唔唔”聲,不住點頭,示意英娥已經閃進院內了。賀拔勝這才鬆開他,爾朱兆扯出自己嘴裡的布條,又紮在腰上。邊追賀拔勝邊說,“哎呀,我又不會說啥,你這害羞的跑個啥。”
賀拔勝猛地停住,轉身一把揪住爾朱兆的衣領,低沉著聲音,“聽著,這裡雖不是皇宮,但是也是彆院,你在此嚷嚷,有沒有考慮過後果?”
爾朱兆瞪著眼睛看看四周吼道,“哪個鱉孫想毀皇後名聲,就彆怕腦袋長不住。”
賀拔勝見實在無法溝通,怒而轉身,不再多發一言,丟下爾朱兆摸著腦袋傻傻站在原地,不明白賀拔勝擔心什麼。
果然第二日,鄭太妃讓月如給英娥送來一雙繡花鞋,式樣普通,隻在鞋頭處鑲嵌了一對紅寶石,不過囑咐英娥的話頗具深意,“太妃深夜聞得皇後外出無鞋,特意著奴婢給您連夜做了一雙,隻是這不比在宮中一應物品齊全,所以鞋子做的簡陋。太妃憐惜,太妃是卸了一副耳環上的寶石給皇後做的裝飾,還請皇後不嫌棄,莫讓柱國大將軍覺得我們慢待了皇後。”
英娥聽的麵紅耳赤,起身便要去給太妃謝恩,卻被月如阻止,“太妃身體不適,昨夜熬了神,還在休息,午膳後還要啟程前往晉陽,不如等到了晉陽安置好,皇後再去拜見太妃吧。”
英娥也不好再說什麼,送出了月如,正好看見綺菬從元子攸的寢室出來。二人相視無語,綺菬對英娥行了個禮,便返回自己臥房梳洗。
見英娥悵然若失地看著元子攸的房間,秋姑姑不忍,勸道,“皇後,皇上是身體不適才讓茹禦女伺候的。”
英娥眼眶濕潤,回屋看著那雙鞋不禁落淚,淚水滴在鞋麵,很快融了進去,隻留下一片濕痕。“秋姑姑,你是皇上派來伺候本宮的,本宮知道很多事情你知道,卻不能告訴本宮,所以你也不願意跟本宮說話。隻是本宮真的覺得好寂寞,偌大的皇宮充滿了背叛,本宮身邊的人都走空了,走儘了。本宮不難過,真的,因為本宮不再需要去想,去猜,誰又在謀算本宮。可是本宮也想有人陪著說說話,皇上以前是什麼都能說的,如今他似乎離著本宮好遠,伸手觸摸的都是寒冷,再無以前的溫度。本宮想,沒事,是隔膜總有消失的一天,本宮願意去努力,去做到皇上預想本宮的模樣。可是現在本宮看不清了,所有的人和事,似乎都是在防著本宮,針對著本宮,秋姑姑,你說,本宮是不是太無辜了。當年胡太後那麼厲害的女人,從那紛亂的後宮走到了朝堂之上,掀開簾子,指點江山,還是有人害她,當了太後都幾次被囚。所以想想本宮又算什麼,從一開始本宮的父親就是這大魏的罪人,本宮也是罪人,受了什麼都是該的。”
秋姑姑把鞋子從英娥手中接過,跪在地上給她穿在腳上,“皇後,您沒錯。奴婢的舊主宣武順皇後也是一個沒錯的主,但是結局如何,皇後您想必聽過。奴婢是親眼看著宣武順皇後薨的,是被毒死的,奴婢還親眼目睹了寶月姐姐被他們揪著頭發撞死在柱子上。那血,就汩汩地從寶月姐姐的額頭流出來,滿臉的血,漸漸地上也是一灘,寶月姐姐被抬走的時候,那血都彙成了人形,看著奴婢心裡害怕。奴婢從那個時候開始不願意多說話,看的多了,再說多了,就是活夠了。奴婢還沒有活夠,奴婢還有老母和弟弟們要供養,所以奴婢不說話了,竟然就活了這麼久。皇後,在這個宮裡,您要多聽聽彆人說什麼,做什麼,您有個厲害的父親,是皇後的幸也是不幸。但是皇後要想清楚一點,您的心裡是偏向誰的,就讓誰知道,不然就苦了皇後一人的心了。”
英娥第一次見秋姑姑跟自己說了這麼多,還是那麼一針見血,她若看見救星一樣,抓著秋姑姑問道,“秋姑姑,本宮心裡隻有皇上一人,可是皇上卻不再信任本宮,本宮該怎麼辦?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嗎?”
秋姑姑目光堅定地說道,“皇後,您是皇後,這後宮第一人,皇上的心思您不要去猜,做好自己。但是皇後您的心太善了,您防不住小人的壞心,但是您不能放縱她們為所欲為,偶爾的殺一儆百還是必要的。您最尊敬的胡太後,本來也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卻被逼著一步步走上殺伐決斷的後宮之主。不存害人之心,但也不能逆來順受,畢竟您是皇後。”
英娥點點頭,“那本宮現在應該怎麼做?”
秋姑姑終於在相處的這幾個月裡,漸漸看懂了這個女人,傾城容顏之下的心是如此柔弱,就如一個被拔去所有尖刺的仙人掌,毫無任何保護地忍耐著日曬雨淋,可以隨意去揉捏。而一個女人心甘情願褪去所有鋒芒,就是為了心裡最深愛的男人,想將自己雕刻成他喜歡的樣子。可惜在她極力展示自己的變化的時候,那個男人腦海中隻有她曾經的模樣,一切的好和改變視若無睹,那是因為自私,不願意去承認,才會心安理得地欺負著她。
秋姑姑同情地凝視著英娥,“皇後,奴婢本不該跟您說這麼多,皇上對您的心一直在的,您先要容得下茹禦女。很快會到皇後的娘家,皇後怎麼做,才會得到皇上的感激,讓太妃心裡高興,皇後心裡是清楚的。”
英娥覺得自己漸漸懂了,她看著腳上那雙鞋子也沒有開始那麼彆扭了,她要穿著這雙鞋子走完接下來的路,此時她雖不知鄭太妃與綺菬的關係,但是也明白自己根本討不到鄭太妃的歡心,以後她隻能孤軍奮鬥,所幸她明白了要防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