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笑笑占了先機,向前進逼,口中吟誦咒語,符筆橫挑豎刺,筆尖像是扭動的毒蛇,吐出一道道明亮的閃電。
司守拙麵皮繃緊,嘴唇嚅動,筆尖連綿發出白光,白光裡湧出許多細長的銀絲,嫋嫋繞繞,無限延伸,把近身的電流導向四麵八方。
“一起上!”有人大聲叫喊,白虎考生呼啦散開,符筆對準三人。
簡真一臉驚恐,手裡的毛筆簌簌發抖;方飛也把星拂握在手心,可他學的符法都是日常所需,沒有一道可以用來攻擊敵人,總不能用“梳頭符”給對手理一理頭發,更不能寫一道“吃吃喝喝符”把敵人招過來吃掉。
忽聽一身咳嗽,樹叢颯颯晃動,有人鑽出來叫喊“住手!”
“巫昂?”司守拙望著來人不勝驚訝,“你怎麼在這兒?”
禹笑笑見他還有閒暇說話,心中有氣,連發數道閃電,都被司守拙隨手擋開。
“天素那邊出事了。”巫昂陰沉沉掃視眾人。
“什麼?”司守拙倒抽一口冷氣,“我們有八個人。”
“她筆速太快了,一照麵就倒了七個。”
“你呢?”司守拙疑惑地打量巫昂,“你怎麼沒事?”巫昂悻悻說道“我跑得快!”
“氣吞萬裡!”司守拙一抖手,筆尖衝出一頭巨大的白虎。
禹笑笑向後跳開,“白虎”與她擦身而過,咆哮一聲,變成繽紛散去的流光。
“走!”司守拙收起符筆,轉身就走,其他同夥匆忙跟上,隻有巫昂站立不動,雙手揣在兜裡,臉上掛著畫兒似的笑容。
“你想乾嗎?”禹笑笑握緊筆管。
“什麼也不乾,”巫昂迎著方飛走了過來,歪頭打量他一番,“換了我是你,就該早點兒回家睡覺,這地方可比你想象中危險多了。”
“你不是我,”方飛沒好氣說道,“我乾什麼你管不著。”
“我才懶得管,”巫昂搖晃著走開,“好心沒好報!”
“陰陽怪氣的家夥,”簡真瞅著巫昂的背影大惑不解,“以往遇上這種事,巫昂都會衝在前麵,今天居然老老實實回去睡覺?真是邪了門兒了。”
“也許他隻想老老實實地考試。”方飛說。
“老老實實?”禹笑笑飛奔向前,“那不是巫家的風格。”
“你上哪兒去?”大個兒叫嚷。
“去幫天素!”禹笑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兩個男生對望一眼,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到了地頭,但聽司守拙高聲念咒“起昏沉萬物複蘇……”三人停下腳步,撥開花叢一瞧,前麵小路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七個男生,司守拙符光掃過,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司守拙一臉鬱悶。
“要麼叫道師?”一個白虎考生虛怯怯地建議。
“呸!”司守拙瞪他一眼,“還嫌不夠丟人?”大手用力一揮,“一人一個,扛回去再說。”眾人七手八腳地背起同伴,司守拙力氣大,一人扛了兩個。
等他們走遠,禹笑笑捂著嘴笑出聲來“哎喲,這群笨蛋。”
“這個天素可真厲害!”方飛肅然起敬。
“對!”禹笑笑使勁點頭,“厲害極了。”
方飛想到考試,又覺心口發堵,抬頭望天,發現湖水退到一邊,半個天空變成了玉京的都市,符燈的光芒爛如星河,從樓宇的叢林間靜靜流過,相比明暗交織的湖水,彆有一種動人的況味。
回到巳辰樓三十六號,方飛一摸褲兜,兜裡空空如也,符牌不知所蹤。他嚇得半死,把褲兜翻了過來,又從頭到腳摸了個遍,依舊沒有符牌的影子。
“弄丟了嗎?”方飛使勁回想,想不出丟在哪裡,回頭找了一路,什麼也沒發現,他老大鬱悶,找到宿管員溫雄求助“溫先生,我房號符丟了,你能不能……”
“廢物!”溫雄破口大罵,“那可是你的房牌和準考證,沒有這個你明天考什麼試?”
方飛狗血淋頭,垂著兩手無言以對,溫雄意猶未儘,又啐一口“裸蟲就是裸蟲,給你機會也沒用。”
“溫先生,”方飛忍氣吞聲,“你能開門嗎?”
“能又怎麼樣?”溫雄揚起臉來,冷冰冰看著他。
“能不能幫我開開門?”
“不行,”溫雄沉著臉說,“一人一房,沒有房號符免談。”
“那我……”
“你可以睡那兒,”溫雄指著花圃,“又通風又涼快,就是蟲妖多了一點兒。”他自覺幽默,皺起老臉咧嘴一笑。
“蟲妖。”方飛回望花圃,心裡發毛。
“哎呀,”巫昂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溫道師,不就開個門嗎?犯的著那麼較真?”
溫雄盯著他麵露遲疑“這可是規矩。”
“開個門又不會死人,”巫昂親親熱熱地勾住溫雄的脖子,“下次有機會,我讓老爸在鬥廷給你謀個好職位。”
“你這是賄賂,我可不吃那一套,”溫雄的臉色緩和下來,“不過出於同情,我可以讓他進屋睡覺。”轉身上樓,用備用的房號符打開房門,回頭向方飛冷笑,“你睡這兒也沒用,沒有符牌,明天考不了試。”
“可以補辦嗎?”方飛顫聲問道。
“可以,”溫雄冷冷說道,“不過需要兩個以上的道師擔保,彆看我,我才不乾這種事。”說完掉頭就走。
“彆聽他瞎說,”巫昂拍了拍方飛的肩膀,“我考了兩次也沒過,照樣還考第三次,考試嘛,重要的是信心。”
方飛心裡大叫“這根本不是信心的問題。”嘴裡卻支吾“謝謝你。”
“彆客氣,大家是鄰居,”巫昂歪了歪腦袋,“我倒是認識幾個道師,明天我去說說,請他們給你做個擔保。”
“謝謝,”方飛激動得無以言表,忍不住握住巫昂的雙手,巫昂猛地皺起眉頭,眼裡閃過一絲嫌惡,慢慢把手抽回,盯著方飛笑道“行了,好好睡覺,煩心事兒明天再說。”說完轉回寢室,砰地把門關上。
方飛用“沐浴符”洗過,躺在床上不勝納悶巫昂熱心快腸,跟簡真描述的很不一樣,鑒於大個兒說謊的前科,或許出於某種原因故意詆毀巫昂。可是不知為什麼,儘管得到巫昂的幫助,方飛對他還是沒有好感。巫昂身上有種東西讓他打心眼兒裡很不舒服,可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又糊裡糊塗的說不清楚。
思緒忽又回到房號符,進入天試院以來,方飛遇上的人、到過的地方十分有限,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丟在哪兒。或許丟在道祖廳,或許丟在營救天素的路上,或許已經被人拾到,符牌上有他的地址,遇上好心人還能物歸原主。
“明天考不了試怎麼辦?”這念頭闖入腦海,方飛除了沮喪,還有一絲解脫。他也明白自己通不過天試,可不努力一試又不甘心。如果因為房號符無法參加考試,倒也給了他一個體麵的退考理由。
一陣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他坐了起來,環顧四周,黑沉沉空無一物,寢室裡的景象跟記憶裡有所不同,可他來不及多想,就被門外的聲音吸引住了。
“救命,救命,”有人在呼救,聲音細微,透著無比的壓抑。
方飛跳下床來,推開門扇,走廊裡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正感納悶,忽又聽見有人叫道“救、救我,”聲音帶著哭腔,儼然十分痛苦。
方飛抬起頭,目光落在對麵的房牌上麵——三十五號,巫昂的房間,求救聲的來源。
他遲疑了一下,走上前去,舉起手來敲門,手指碰到門扇,篤,門忽地開了,露出一條縫隙,傳出細微淒楚的啜泣聲。
方飛驚訝極了,忍不住叫道“巫昂。”叫聲在走廊裡回響,可是無人回應,哭泣也沒有停止。
男孩咬牙推開門,門裡霧氣繚繞,景物模糊不清。床邊坐了一個人影,雙手抱頭,身子微微聳動。
“巫昂,”方飛伸手撩開霧氣,慢慢走向人影,“你怎麼了?”
床邊人停止抽泣,慢慢抬頭,方飛心子一跳,倉皇後退,瞪著望著那人,額頭上冷汗迸出、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啊?左邊一半屬於巫昂,正在悲傷落淚;右邊一半全是蠕動的蟲豸,蒼白粗大,如同巨大的蛔蟲,快活地糾纏在一起。
“你……”方飛從嗓子裡擠出聲音,“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啦?”巫昂慢慢起身,人臉部分在哭,聲音裡卻充滿笑意。
方飛緩步後退,使勁吞下唾沫,艱澀地說“你不是巫昂。”
“我是,”巫昂忽又發出淒楚的哭聲,“救救我,求你了……”
這聲音跟剛才的求救聲並無二致,方飛頭皮發炸,可又不勝困惑。他強忍逃跑衝動,繼續問“你到底怎麼了?”
“困住了……無相……它在……身體裡……纏住我了……”巫昂斷斷續續,表情痛苦,突然他睜大獨眼,直勾勾看向方飛身後,“你……後麵……”聲音尖利,像是從狹縫裡擠出來的。
方飛猛地回頭,室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一個人靠在門上,笑嘻嘻地望著自己。
這個人十分眼熟,不,何止眼熟,根本就是方飛自己。兩人相對站立,就像在照鏡子,隻不過鏡子外麵的方飛驚駭欲絕,鏡子裡麵的那位卻是一團喜氣。
“你是誰?”方飛抖索索問道。
“你是誰?”對麵的“方飛”也笑著反問。
方飛不寒而栗,後退一步,回頭看去,心子猛地一沉。巫昂不見了,床也消失了,牆壁正在融化,瀝青似的液體從牆壁的裂縫裡洶湧而出。
方飛倉皇回頭,驚覺另一個“自己”來到麵前,兩人四眼相對,鼻子尖兒也碰到一起,他能感受得到對方的呼吸,冰冷中透著一股腐臭。
“你是誰?”方飛失聲驚叫。
“我是你。”“方飛”笑著回答。
“胡扯,”方飛怒喝,“你要乾什麼?”
“我要你,”“方飛”聲調溫柔,就像撫慰一隻小貓,“我要得到你。”
方飛直覺一股惡寒,吼一聲“滾開”,掄起右拳,奮力搗向對方,可是拳頭所過空空如也,活是穿過了一片幻影。
方飛一愣,對麵的“方飛”詭秘一笑,突然消失。男孩又是一愣,抬眼望去,黏液流淌直下,正在淹沒室門。他心頭一急,奔向室門,可是無論如何奔跑,室門始終離他數米,可望而不可及。
一切都不對勁。他停了下來,但覺腳下黏黏糊糊,低頭一看,雙腳已被黑色的黏液淹沒。方飛心中煩惡,試圖拔出腳來,可越是用力,越是向下沉沒,腳下的地板變成了無底的沼澤,眨眼之間,冷冰冰的黏液漫過他的雙膝。
男孩焦急萬分,可又無法自拔,絕望就像黏液,不斷吞噬他的身心,不知不覺,黏液已經漫到腰間。
“你感覺怎麼樣?”聲音來自身前,透出一股嘲弄,方飛低頭望去,頭皮發麻,說話的是他投在黏液上的影子,影子笑嗬嗬地望著他,“我說過,我要得到你,你逃不掉的,這可是我的地盤。”
“你的地盤?”方飛激靈一下,腦海裡忽有電光閃過,“這些都不是真的!”
影子的笑容應聲一僵“怎麼不是真的?”
“你說你是我?”方飛反問。
“對,”影子笑了笑,“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如果你是我,”方飛大口吸氣,黏液已經漫到了他的胸口,“那麼這也是我的地盤。”
“什麼意思?”影子的眼裡流露迷惑。
方飛閉上雙眼“我感覺到了。”影子又是一愣“感覺到什麼?”
“你!”方飛猛地睜開雙眼,右手向前抓出,穿過黏糊糊、冷冰冰的液體,一把扣住了影子的脖子。
這一次的直覺沒錯,方飛抓到了一個滑膩、綿軟的東西,像蛇像蟲更像凝膠,冰冰冷冷,感受不到生命的律動。
“影子”一聲尖叫,突然分散開來,方飛但覺一股狂暴的力量從下麵傳來,如同釣到鯨魚的漁夫,身不由主,陷入沼澤。
眼前一團漆黑,渾身冰涼黏膩,黑色的黏液糊住了他的眼睛,堵住他的口鼻。影子如魚得水,忽東忽西,拚命把他拖向無底深淵。男孩在黑暗裡不斷地下沉,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捏住“影子”的脖子,窒息的感覺凶猛襲來,神誌漸漸離開了腦子。絕望間,他生出一股悍勇,非但不肯放手,反而用儘全力,五指越收越緊,恨不得捏斷對方的脖子。
“影子”發出尖叫,叫聲充滿痛苦,眨眼間,許多蛇一樣的東西爬上方飛的身體,勒住他的脖子,纏住他的四肢,剩下的拚命拱動,想要鑽進他的身體。
生死關頭,方飛一念不泯,右手捏住脖子不放,左手抓住那些“怪蛇”,用儘力氣連捫帶扯,不知什麼緣故,每一次捫扯,都會惹來“影子”痛楚的尖叫。男孩分明感覺手裡的“怪蛇”拚命掙紮,有的鬆脫溜走,有的被他活活扯斷。
怪蛇的纏繞漸漸鬆弛,“影子”的行動變得遲緩,方飛驚訝地發現自己不再下沉,而是飛快地躥升。窒息的感覺消失了,眼前越來越亮,突然他衝開黏液,從沼澤裡冒出頭來,吸一口氣,看向手裡,忽見一張“麵孔”,那不是人臉,而是無數粗大的蠕蟲,相互糾纏蠕動,構成模糊不清的五官,兩顆眼珠嵌在那兒,如同燒紅的火炭,惡狠狠盯著方飛,狂怒中透出莫名的恐慌。
方飛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放開右手,怪臉匆匆縮回沼澤,消失得無影無蹤。
男孩隻一愣,身子陡然下沉,還沒回過神來,已經摔到在一個溫暖綿軟的地方。
黑暗飛快褪去,光芒充滿了視野,方飛揉了揉眼,扭頭一瞧,發現自己坐在床上。黏液、沼澤,怪物、巫昂……可怕的東西都消失了,柔和的晨光透過窗戶灑在臉上,遠處傳來悠揚的鐘聲。
原來是一場夢!方飛如釋重負,心臟兀自狂跳,好一陣才平靜下來。身上的衣褲早被汗水浸透,腦子昏昏沉沉,身子軟軟乎乎,困倦的程度就像是參加過一場馬拉鬆。他翻身下床,落地時渾身酸痛,心裡更是納悶“我是不是病了?”
忽覺膀胱發脹,他無奈起身,蹣跚走向盥洗室,突然左腳絆了一下,踢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方飛險些摔倒,迷瞪瞪低頭察看,忽見腳前躺了一人,刺蝟狀的頭發十分醒目。。
“巫昂!”方飛驚出一身冷汗,看了看虛掩的房門,“你怎麼在這兒?”
巫昂眼珠轉動,嘴巴微微開合。方飛湊上前去,沒有聽到聲音,抬頭間雙眼一亮,發現白虎人左手旁邊躺了一塊青色的銘牌,上麵赫然寫著“巳辰樓三十六號,蒼龍方飛……”
方飛驚疑不定,拾起銘牌辨認,千真萬確,正是丟失的房號符,他又驚又怒,瞪著巫昂厲聲喝道“你偷了我的符牌?”
巫昂眨了眨眼睛,看不出承認否認。方飛盯著他看了又看,伸手摸他額頭,但覺冰涼異常,簡直不像活人,巫昂盯著他手,眼裡流露深深的恐懼。
“你生病了?”方飛問道。巫昂眨了眨眼,忽又轉動眼珠,乞求似的看向門外。
“你讓我去求救?”方飛又問。
巫昂繼續眨眼,臉上痛苦更深,方飛雖恨他偷了符牌、潛入寢室,可也不好見死不救,哼了一聲,站起身來。
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巫昂潛入三十六號乾嗎?若是謀害自己,為什麼自己沒事,他卻變成那副鬼樣子?方飛滿腹疑竇地走出寢室,昨晚的噩夢曆曆在目,蠕蟲糾結的怪臉更如烙在心頭,望著長長的走廊,他的心中恍惚起來。
到了樓下,溫雄站在門口,手持通靈鏡玩得正酣。他聽見動靜,扭頭看來,登時把臉一沉“考試時間到了,你還磨蹭什麼?噢,對了,你丟了房號符,去了也是白搭。”
“我找到了,”方飛取出符牌在他眼前晃動,“在我房間裡麵。”
“是嗎?”溫雄有點兒失望,跟著怒火上衝,“既然這樣,你還呆著乾嗎?”
“巫昂病倒了。”方飛回答。
溫雄一怔,收起通靈鏡,回頭衝進宿舍,一陣風跑到三樓,推開三十五號,不見有人,正覺遲疑,忽見方飛趕來,喘著氣說“他在我的房間!”
“你的房間?”溫雄莫名其妙,轉身走進三十六號,看見巫昂,愣一下,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回頭衝著方飛怒吼,“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在你房裡?”
“不知道!”方飛小聲咕噥,“我醒來時他就在這兒。”
“該死,他快沒氣了,你給我等著瞧。”溫雄威嚇地掃了方飛一眼,挺身抱起巫昂,一陣風衝出房間。
方飛呆了片刻,悻悻下樓,正巧遇上簡真。大個兒不由分說,逮住他一頓教訓“睡過頭了吧?你還想不想考試?照我說,你頂好天天睡覺,睡足四天四夜,然後滾蛋回家。”
“知道了,”方飛打個嗬欠,“肚子好餓,先去吃飯。”
“你還想吃飯?呸,考試已經開始了!”
“你就沒給我帶一份兒早餐?”
“誰說沒有?”簡真摸了摸肚皮,“路上太無聊,不小心吃光了。”
“混蛋!”方飛望著大個兒怒火中燒,“你那麼愛吃,怎麼不噎死?”
“我脖子粗唄!”簡真心安理得。
天試院北麵是一片安靜的湖泊,湖心有個小島,玄冥山房就在島上。從遠處看,小島聳出水麵,黝黑發亮,四麵環繞朵朵白蓮,每一朵蓮花都比紅塵裡大上十倍。
“那是一整塊水元胎,融合了陷空石,具有很強的磁力,”作為一隻三進宮的老鳥,簡真衝著小島指指點點,“島裡有個空洞,傳說‘水神’玄冥曾在裡麵修煉元氣,進去以後道器會失靈,隻有自身的元氣可用。”
蓮花結成一條雪白的長橋,貫穿玄冥山房,橫跨整個湖泊。考生在南岸等候,聽到點名,踩著蓮花進入考室,考完以後再從北岸離開。
禹笑笑站在橋頭一臉焦急,見了兩人劈頭喝問“怎麼才來?”
“他睡過頭了。”簡真大拇指向方飛一挑。
“是嗎?”禹笑笑責備地望著小度者。
“彆聽他胡說,都因為巫昂,”方飛把早上的遭遇說了一遍,“遇上這種事,我能怎麼辦?”
其他兩人對望一眼,禹笑笑低聲問道“巫昂……他怎麼會在你的房間?”
“不知道。”方飛大搖其頭。
“那還用說?”大個兒冷笑,“他準是來對你施邪法!”
“這說不通,”方飛反駁,“我什麼事兒都沒有,他卻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這個嘛,有些邪法用得不好會反噬主人。”
“對我施邪法,他有什麼好處?”
簡真張口結舌,忽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吆喝“玄武簡真!”
“唉!”大個兒意想不到,應聲一跳,臉上失去了血色。他機械地轉過身子,活是一具木偶,一步一頓地走向山房。
“簡真,彆慌!”禹笑笑高叫,大個兒聞如未聞,自顧自上了蓮橋,冷不防人群裡飛出一道金光,纏住他的雙腳用力一扯。
“噢!”簡真的大身子高高躥起,翻一個跟鬥,噗通一下栽進了湖裡。
“禦物淩空!”禹笑笑兩步趕到橋頭,符筆一掃,嘩啦,簡真裹著一團水花,手舞足蹈地跳了出來,落在一朵蓮花上麵,渾身濕透,茫然四顧。
“誰乾的?”唱名的勤務衝進人群,“司守拙?”白虎人攤開兩手“你看見我動筆了嗎?”
“我看見‘束縛符’從你們這塊兒飛出來的……宮奇,是不是你?”勤務死盯著一臉蔫壞的小男生。
“為什麼是我呀?”宮奇有氣沒力地說,“我都不認得這個死胖子。”
“我才不是胖子!”簡真猛可清醒過來,衝宮奇一聲大吼,把手一甩,急匆匆向島上跑去。
禹笑笑望著他的背影,大大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好什麼?”方飛不解地問。
“簡真剛才太緊張,稀裡糊塗進了山房也發揮不好。落一次水,反倒把他鬨醒了,現在去考試,一定不會差。”禹笑笑故意大聲說話,司守拙等人麵麵相對,眼中閃過懊惱神氣。
“蒼龍禹笑笑!”勤務唱名。
“我先去了,”禹笑笑向方飛招了招手,“你也好運。”
“好運……”方飛望著女孩消失在蓮橋儘頭,眼眶發酸,心口發堵,孤獨的感覺格外強烈。可是不多一會兒,他的心思又被未解之謎占據,昨晚的夢境和巫昂的模樣輪番在他眼前閃現,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男孩百思不解,簡直快要瘋了。
“蒼龍方飛!”唱名聲傳來,方飛應聲一顫,匆忙跑向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