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光大師好。”李茹站起身,在許平誌和許新年錯愕的目光中欠身一禮,彆說,還真有幾分大戶貴婦的樣子。
“我也是今日到家才聽誌平和大郎提起大師,本以為……大師像那些寺廟裡的得道高僧一樣,沒想到如此年輕英俊。”
李茹撲殺著一雙會說話的卡姿蘭大眼睛說道。
“這位姑娘是?”
“她叫浮香,是我的……丫鬟。”
和尚有丫鬟,稀奇且古怪,但李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情緒,笑吟吟地道:“浮香姑娘好。”
“許夫人好。”
浮香雙手微壓,欠身還禮。
就眼前一幕,無論是跟她過了十幾年日子的許平誌,還是許新年、許七安,全看傻了。
老婆/娘親/二嬸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這絕不是他們認識的那個能跟鄰居對罵一個時辰的母老虎。
她的潑辣呢?她的市儈呢?她的蠻不講理呢?哪兒去了?
“我聽寧宴講,是大師在周家父子一案中幫了我們許家大忙。”
楚平生立掌道:“貧僧初到京城無處落腳,多虧許百戶與許公子收留,方才免去風餐露宿之苦,自當投桃報李,儘心襄助。”
“哎,區區小惠,何足掛齒。大師才是許家的大恩人,如果沒有大師的幫助,我跟玲月和鈴音搞不好還在雲麓書院住著呢。”
“既然許夫人已經搬回來,小僧再在府上留宿,恐有諸多不便。”
許新年一聽這話,麵上喜樂,心道這禿驢居然說人話了,他也知道許家女眷回來,再在這裡住下去有傷風化,會遭人非議啊?
李茹急道:“怎麼會呢?大師能在這裡落腳,是我們許家祖上有德,多世積攢的福報。”
誒?
許新年傻了。
這劇本,他娘是不是拿錯了?
“娘……”
李茹遞過去一個警告他不要多嘴的眼神。
“大師,你隻管把這裡當自己家,安心住著。”
“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住偏院,我們主正房,最多共用大門和側廊。寧宴,你來說,有影響嗎?”
許七安搖頭道:“沒影響,怎麼會有影響呢,有大師這樣的高人在,往後邪祟黴運甭想接近許府半步。就說我,若非大師出馬搞定魏公,我怎麼能加入打更人,成為一名光榮的銅鑼?”
他其實很清楚,是長公主懷慶引薦他到打更人的,然而作為一個精明的穿越者,他深知抱大腿的重要性,像開光和尚這種能在打更人衙門橫著走的主兒,隻要搞好關係,還怕打更人衙門裡的銀鑼、金鑼什麼的給他穿小鞋?
楚平生說道:“可是偏院……”
許七安說道:“那都是誤會,我都不在意,大師又何須過意不去。”
“是啊,是啊……”
李茹眼睛一橫,偷偷往自己碗裡夾雞肉的許平誌急忙拍著胸脯道:“偏院的事包在我身上,三天內保準修複如初。”
她很滿意老東西的表現,又衝許新年道:“辭舊,吃完飯你就收拾一下衣服書籍什麼的,先去雲麓書院住幾天,把房間騰出來給大師,等偏院的屋子修繕完畢再搬回來。”
“娘……為什麼會這樣……”
許辭舊深受打擊,感覺整個世界都背叛了自己。
李茹壓睬都不睬他:“大師,還沒吃飯吧,來,快坐,坐啊。”
楚平生走到一直默不作聲,就一臉好奇看著他的許玲月旁邊,看似選了個空隙比較大的位置。
許新年想起夢中情節,忙拉凳子到妹妹身邊坐下,麵帶威脅看著他。
“你看辭舊多懂事。”
李茹走過去拉開兒子,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勁兒,身為婦道人家險些把一個大小夥子拽倒。
“大師,你坐。”
楚平生擺出一副盛情難卻的樣子在許家二郎的凳子坐下,許夫人又非常貼心地給他遞上筷子。
“之前不知道大師也在,素菜準備得不多,以後每日餐點,我讓玲月多備幾道精美素菜。以後你也不用另起爐灶,就跟大郎一樣來這邊用餐,大家聚在一起吃飯還熱鬨,是不是啊,寧宴。”
“嬸嬸說得對。”
這一刻,仿佛許七安才是她的親兒子。
楚平生說道:“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天域武僧不忌口,吃肉吃菜都行。”
李茹拍手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楚平生伸出右手,在僧衣的袖子裡掏了掏,摸出三兩紋銀:“許夫人,你這麼熱心腸,小僧實在過意不去,這裡有三兩銀子,雖然不多……”
他話沒說完,李茹便給他推了回去。
“大師,你這是在打我的臉呐,許家承你大恩,方才鬥倒了戶部侍郎那樣的高官,吃幾餐飯,住兩間屋又算得了什麼。”
“唉,既如此……”楚平生把銀子收回袖子裡:“許夫人真乃菩薩心腸。”
“大師,你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順勢拉過自己的凳子坐在他的身邊。
這一幕看的許七安一乍一乍的,心想二嬸不對勁。
再瞧瞧那邊差不多表情的許平誌。
不會吧,二叔覬覦花魁浮香,二嬸看上了開光和尚,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他拍了拍額頭,一臉同情望著許新年,就差說一句你要防的不是妹妹跟和尚私奔,是親親老娘投懷送抱。
“如此,那小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楚平生衝浮香使個眼色,這時許七安才意識到二人進門後他隻顧驚訝許夫人的反常舉止了,沒有注意浮香手裡提的精美食盒,打開後裡麵是兩道菜,一道金黃酥脆的脆皮燒鵝,一道醬色誘人的茯茶豬蹄,都是桂月樓的招牌菜,許新年去年參加秋闈前,李茹就曾到桂月樓打包一道茯茶豬蹄給兒子吃,圖個好兆頭。
浮香將盤子放到桌上。
李茹對她就沒那麼熱情了,趕緊招呼侄子和兒子入席吃飯,還給麵露不解的男人投去一道滿含威脅的目光。
“趁著燒鵝還溫,涼透就不脆了。”
楚平生很貼心地撕下一隻鵝腿給許夫人,另一隻鵝腿給許玲月,又夾了兩個豬蹄到已經七分飽的小吃貨碗裡,換來一句奶聲奶氣地“謝謝”,聲音繞梁,久久不散,刺得許新年一顆心針紮般地痛。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麼小僧居於偏院有諸多不便,根本就是以退為進,欲擒故縱,裝的,都是裝的……
娘和妹妹都給他騙了!
許家二郎越看越來氣,越看越抓狂,忍無可忍道:“娘,這和尚在騙你。”
“二郎何出此言?”
“那女人……根本不是丫鬟,她乃是開光和尚蓄養的私妓,你們沒回來的時候,這淫僧和她在偏院通宵達旦,日夜宣淫,不信你問爹,這事兒他也知道。”
生著一張娃娃臉,沉斂內秀的許家長女吃到一半的鵝腿掉進碗裡,往妹妹的座位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