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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逢魔時刻!

與湛無拘相處多日,竟不曾發現他都是以打坐姿勢入睡的。全本要不是她今夜又被血腥的惡夢所困擾驚醒而下榻走動,就不會看到他如斯怪異的睡態了。

這樣子…比較好睡嗎?還是他根本沒有入睡,隻是在練功而已?以前偶爾看表哥練功,也是這麼盤坐著的。

表哥…

這曾經令她痛徹心肺的男子,不知是痛過頭,麻木了,還是出門在外,要操心的事多不勝數,心思無法老是兜轉到那上頭,進而淡化掉了。總之,她現下想來,並不再那麼揪心難受。

也許她已不再是那麼堅貞的女子了吧。這是婦德所不容許的罪過,但是她沒有辦法去貫徹那些教條,在心被傷得如此慘重的情況下。

她會認命嫁給表哥,但再也不放真心了。因為真心在他而言,隻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呈貢;但在她而言,卻是被傷害,便再也愈合不了的疼痛。看著他納妾、看著他左擁右抱,甚至逢場作戲…一顆心能被傷幾次?

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女誡第五篇講的是專心。說丈夫娶妾天經地義,然而妻子若再嫁,則是違禮不義的放蕩行為。誰不想專心一意地愛自己夫婿呢?然而愛情的領域裡,沒人修得了寬容、忍受得了丈夫多心多妻…至少她做下到。

所以,她不要再愛人了,再也不了,再也不要因為男人的一句甜言、一聲蜜語,而牽牽念念、死心塌地。

也許是心中再也不以表哥為念,所以竟與這人共食共處上近一個月而不感愧疚,不驚懼於自己敗德的行止。

不明白為何對他沒有防心,以前連對自己父母及貼身婢女都謹言慎行,怕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更彆說和男性,必定遙遙隔出一道長距了。哪容得旁人任意摟抱牽手,壞她名節?

那麼現下她是怎麼了?竟容他放肆?

呆呆地看著他似睡似練功的麵龐,出神而不自覺。他真的在睡嗎?胸膛的起伏證明他的氣息緩且穩,但聽不到沉沉的鼻息聲;吐納間全無所覺,像是死了一般…

一想到死字,不禁打了個冷顫,與剛才的惡夢相疊合,令她慌張了起來。伸出右手輕放於他鼻下,才安了些心。氣息並不重,很輕很細很緩,但確實仍在呼吸著。

他…其實長得並不難看。

濃眉下方緊閉的眼,關住了一雙狡猾靈動的眼珠子;挺直的鼻梁、向上微勾的嘴角,昭示了好戲謔的性情;不修邊幅的外表、陳舊的服裝,看得出來不是什麼好身家的子弟,但卻又不見一絲貧苦人家身上會有的卑微愁苦,或憤世嫉俗的行止。也不曉得是什麼樣的長上,會養出這樣奇詭的男子。

這輩子她認得的異性不多,然後隨著離家在外的這段時日,所見識到的各形各色男子,不談內裡品性如何,純粹看著外表,有的尊貴,有的普通粗劣,更有的惡形惡狀,然而湛無拘這人卻是難以歸類的。

當然,一般人都會輕易對長相俊美的人有較好的觀感,一如表哥在江湖上博得的好聲名,因而招來美女垂青;加上行止翩翩有度,自然不會給人壞評價的。

但,隻要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的吧?可在她記憶中,表哥永遠溫文儒雅的卓然,總是太過完美無瑕了些。甚至在對她啟口他納妾的不得已時,都還是一副沉著持穩的模樣。

若不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就是算定了她隻有接受的分,因此他沒有驚惶失措的理由。

一句不得已,就可縫合她破碎的真心嗎?還是她在表哥眼中,真有那麼好哄誘?即使她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深閨小姐,也有屬於她的傲氣與人格,他這不是欺她單純昏愚嗎?

長得俊俏的男人是否都被寵得忘形,把彆人對他的好、把每一顆真心都當成雞肋以對?

相形之下,眼前這個嗜吃、愛玩、好鬨的大男孩,雖然沒有令人安心的穩重,卻有最明確的真性情。不遮掩他的劣性,不美化他的行止,連帶撩撥得她也壓不住情緒的呈現。如果說世人所稱道的男子氣概是不惑於柔情、不為牛後寧為雞首、頂天立地不求人、立言不回、不事嬉遊…那麼湛無拘可是一項也不具備。而…表哥卻都是有的。

但這些男兒當有的氣概,卻不是給女子幸福的條件;至少她苦澀的心口,永遠曾因為表哥多妻而疼痛著。

與其有個英俊出色、名滿天下的丈夫,還不如嫁與沒有鴻鵠之誌的男子為妻,一生廝守…

老天!她在想些什麼!

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他嫁的念頭,忙不迭地跳起身退了好幾步。

她是怎麼了?怎麼可以胡亂想這種失貞的事!包彆說對象是他了!這個…這個愛胡鬨的男子根本不足以倚恃一生…哦!天嗬,彆再亂想了。

她不是真心有這種念頭的。

她隻是作了惡夢,所以才心神不定亂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渾事。這人,這湛無拘才不是她想嫁的人呢!拔況…他也不會要她吧!她是有婚約的人了。

他們隻是朋友,隻是他口中的“飯友。”一同落難在揚州,當起寄人籬下的市井小民,除此之外,便什麼也不是了。

一旦她回了家,做回姬家小姐以及方家未過門的媳婦,此刻的種種,就什麼也不是了。

隻會是個認命的女人。認命地嫁人,將真心藏在無人可傷害的深處,溫馴地任由丈夫納入更多妾室;認命地當丈夫識大體而寬容的長妻。

她的生命不會有變化,不會有專情且深愛她的男人突然出現,擄她脫出禮教世俗之外,宣告以心易心、至死不渝的誓言,當一生一世的神仙眷屬…

神仙眷屬?

隻是笑話吧。

轉身打算退回內室,獨自吞咽她的哀愁,知道今晚是彆想再睡下了。才走了幾步,便聽到湛無拘含糊不清的囈語“…乾燒岩鯉…酥肉湯…燈影牛肉…樟茶鴨子…好吃…”

愁鬱的心口霎時破出一抹燦意。這人…連熟睡時也要逗她笑,真可惡。

因為借住在寺廟中,自是跟著出家人吃素,平常在外邊販食,也因攢錢不易而隻吃自己做的素飯,算一算莫約有十一日沒沾葷了。

她又不允許他再擅自抓人的信鴿來吃,因此湛無拘每每手癢攔截信鴿偷看完內容再弄回原封不動的模樣放生回去,她也不好念些什麼。反而覺得他的饞樣極為可憐,看久了會漸生不忍之心。

他是她的朋友,也許更是她一生中唯一交過的朋友。

探手入懷,掏出一隻溫潤的暖玉,心下有了決定。

他做了什麼好事嗎?

望著眼前豐富的佳肴滿桌,湛無拘深深地吸氣,吞噬所有美食散發出的味道。

肉耶!肉味耶!他幾乎有半輩子沒嘗到這滋味了。

他們現在正置身於揚州的“萬裡香”酒樓,並登上了專為富人所設的清雅樓座,稱做小樓子;牆角花座上放了幾盆彆致的花,牆上掛了幾幅字畫,甚是風雅。

專門伺候樓座雅客的小廝送上羊皮製成的賣執箸…也就是菜單,層層規矩煞是講究,看得湛無拘幾乎要眼花!直到完成送菜工作,閒雜人等全退了下去,他才像看了場大戲似的回過神,對著食物流口水。

“剛才賣執箸上沒寫價錢,我想這一盤菜不是一兩二兩銀子可打發的吧?”舉箸霍霍向佳肴,仍忍不住要問兩人目前荷包狀況是否消受得起?

“若打發不了呢?”夾了一箸蝦蕈入口,她倒想知道他如何處理付不出銀兩的窘況。

湛無拘也開始不客氣風卷殘雲地筷無虛發起來。

“那就賣身在這裡工作抵債了。如果被分派到廚房更好,畢竟這裡的菜做得十足美味。”

“你就隻會看中彆人的膳房!”寺廟也是、酒樓也是,他呀,隻消奉上一道佳肴就可以收買了。

“民以食為天。”他理直氣壯地道。

“以前沒上周這種館子嗎?”

“沒。以前偶爾下山添購物品,都隻隨意在路邊飯鋪吃個飽足。其實隻要能吃飽,去哪兒吃還不是一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生於殷實之戶,一般日常吃食雖不是山珍海味,一年四季的吃法可也稱得上講究。因此出門在外的這段時日,她常因食不對胃而失了食興,真正吃得身心饜足的時刻屈指可數。反倒湛無拘吃什麼都津津有味得像絕世美食。沒有因粗食而減了胃口,也不會因精致佳肴而從此養刁了脾胃。

“我做了什麼好事讓你請吃這麼一頓也許付不出銀子的大菜?”

“太久沒吃董食了,挺想念的不是?”

“很是,但未免太隆重了。”他仍懷疑地瞅著她。

“你不喜歡?”她指著樓座內清雅的環境。

“同樣是想求得清靜,在山林野外也是可以。何必搞這斯文的名堂?”一腳擱上板凳,他搖頭晃腦地想了一下“不會是你想出一口氣吧?”

這不免要追溯起半個時辰前,兩人興高彩烈地準備踏進萬裡香用膳時,幾乎沒被跑堂小廝給擋在門外拒絕進入。也不能說是狗眼看人低,實在是兩人衣衫太過平常,像是在街上討生活的販夫走卒,不該是來此用膳之人。

結果她指定要在樓座用膳,在掌框與跑堂們不信任的眼光下,先押了二十兩銀子在櫃台,才如願在受氣的地方花大錢…

實在有點蠢,真的。

姬向晚俏臉微赫,但想來仍氣怒於店家的勢利。

“他們好過分,還叫我們去後門等餿飯!”

“所以你氣不過,決定以讓他們賺你的錢的方式報仇?”他表情滑稽地問。

她幾乎抬不起頭,微聲道“不談那些,他們的菜肴是做得不錯呀。”

“是呀。很貴的,你哪來的銀子?”吃得每一盤皆見底後,他拍著肚皮問。

姬向晚從懷中掏出一句銀子,故作不在乎道“我典當了一塊玉,價錢不錯呢,有一百五十兩。”

“你原本掛在頸子上那一塊黃色暖玉?每次看每次流淚的那一塊?”

“你…你偷看?”她不知道他會尾隨在她身後,將她極力要掩藏的脆弱儘收眼底。

“我總不能放你一個人在荒野山林中,不知險惡地亂走吧?”他伸手澄清“除了趕蛇驅蟲外,我沒有偷窺的癖好;通常在確定你獨處的方圓十尺內沒有危險後,我可是睡我的午寐去了。”說著說著,他忍不住讚賞“你真的很厲害哦,有一次還踩在蛇穴上發呆,有一條大蛇從你身邊滑過,你也麵不改色,硬是要得!我…”

姬向晚倏地臉色大變,渾身寒毛直立,抖聲低問“你說…有蛇…我踩在…”

“咦!你怕蛇?”他簡直是明知故問。

“你一直沒對我說!”她跳起來“如果我知道,就死也不會往山林裡休息落宿!”天啊!懊惡心,她曾經與蛇蟲那般接近。

湛無拘淺笑道“你是被咬過還是怎地?這麼怕?我這個被咬過的人都不怕了,你怕啥?”

“為什麼你不怕?”那種黏呼呼、軟趴趴,一咬足以致人命的東西,有誰不怕?

他嘿嘿直笑,硬是不回答,轉回正題地瞄著銀子“我想那塊玉對你很重要吧?”

“已經不重要了。沒想到能換這麼多銀兩。”心情撥回強顏歡笑的原樣,雖然渾身寒毛還未由“蛇”的字眼裡平複驚懼。她搓揉著雙臂,也躲開湛無拘炯然晶亮的眼眸探視。

“也對。我也不希望你身上老放著彆人的東西。”他將銀子掏出來把玩著。

“什麼彆人的東西?”她不明所以。

“那塊玉呀,八成是訂情物是吧?如果是傳家之寶,你哪舍得典當?那塊暖玉的玉質是不錯啦,不過,我家還有更好更大塊的,包準重得你連提都提不起來。”

她聽不懂意思,忍不住發問“你在說什麼?怎麼講話老是沒個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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