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小妞!
冷死人了!
倚月在原地踏步,藉以增加體內細胞碰撞的熱度。\qΒ5\今早急匆匆地被拉起床,她隻隨便拎了件薄長衫兜上身,而倉庫內的溫度又調節得比平均室溫低上兩三度,齊霖那隻類人猿分明打算以“酷”刑…酷寒的私刑…來折磨她。
她被關進來多久了?五個小時?六個小時?
她不清楚,但有件事情倒是相當肯定的那家夥打算關她到天黑,除非她先放下身段。
門鎖喀的一聲響了起來,齊母進來收拾她午飯用的餐盤。
碗碟裡的湯食菜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水膜,然而兩菜一湯的夥食仍然維持它兩個小時前被送進來的模樣,半口也沒動過。
齊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瞧不出這女娃兒竟然如此倔強,齊霖此番顯然遇著對手了。
這樣也好,她起碼超過兩年沒見過不苟言笑的兒子如同過去二十四小時般,綻現出具有明顯高低起伏的情緒。
或許,蘇倚月的介入並不全然帶來負麵的影響。
“向齊霖道歉吧!隻要說聲‘對不起’,我保證他馬上放你出去。”齊母試圖充當和事佬。眼睜睜看著彆人挨餓有違她善良的本性。
“放屁!”倚月完全不領情。
“注意你的用詞!”
“你們母子倆還真有默契,連口頭禪都一模一樣。”她哼了一聲。難怪古人會傳下那句名言…龍生龍,鳳生鳳,烏龜原是王八種。類人猿的娘能好到哪裡去?
“相信我,齊霖說得出做得到,如果你不肯先低頭,他會真的關你到午夜十二點才放人。”齊母越想越好笑。這兩個人公然鬨起彆扭來,簡直讓人分不清誰是小孩子。
“反正那家夥沒心沒肺,我已經放棄提早假釋出獄的奢望。”倚月嘴裡說得輕鬆,其實心頭那管噴氣的煙囪比冒火的維蘇威火山更激烈。“小人一個!居然將我禁甸在暗無天日的鐵籠子裡,連一絲絲憐香惜玉的心思也沒有。他憑什麼囚禁我?憑他是附近的騎警,抑或正義的護衛者?他以為自己落腳在山區,就可以自封為山大王嗎?好歹我身為人類,他可隻算一隻類人猿而已,而且還是一隻語言機能進化未完全的類人猿。嚴格說來,我早他演化了幾千年呢!去他的!”
“注意你…”
“的用詞!”她已經能朗朗上口。“放心,我已經非常注意了,原本我打算罵‘’。”
“蘇倚月!在我的屋簷下,不準女孩子說粗話。”齊母發出嚴正的聲明。
“為什麼男孩子就可以?”她反問。“齊媽媽,你不覺得自己有性彆岐視嗎?當女人都瞧不起女人的時候,如何要求男性動物以平等的眼光看待我們?”
“呃,我…”齊母給擠得說不出話來。
“敵我意識的矛盾,就是女性內部的矛盾。齊媽媽,你呀!你的內心矛盾!”
“啊!有嗎?”齊母眨眨眼睛。“我矛盾什麼?”
“你矛盾的問題可多著呢!”她儼然一副慷慨激昂的專家形象。“生出一個進化不完全的兒子,是天下為人母親共同的悲哀,但母愛的天性又令你無法收回對兒子的關懷,兩相衝突之下,才會造成你心頭拆解不開的矛盾死結,這個推論你懂不懂?”
“噢。”
“太好了,你懂。”倚月笑咪咪的,又說“所以啦,為了平衡你心頭的矛盾感,齊媽媽,你必須拿出母親的權威,拒絕幫助他繼續作惡,早日將他導入正常人行事的軌道,因此,當他做出違反個人意識、私自囚禁犯人之類的暴行,你就應該適時地阻撓他,以免助他的氣焰,讓他越陷越深,這你也懂吧?”
“唉。”齊母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她們的話鋒為何會演變成這個詭怪的議題?
“因此,我建議你讓倉庫的大門敞開著,傳達他一個明確無疑的訊息…兒子,老媽拒絕擔任你動用私刑的共犯,如此一來他才懂得反省自己的行為,你明白嗎?”
“嗯…”話題越扯越遠了。她們竟然從道歉、放人扯到母愛與矛盾,再扯回開門和反省,前後也未免太缺乏關聯性了吧!
“齊媽媽,你讚同我的看法嗎?”她采取咄咄逼人的攻勢。
“呃,好像…讚同。”
“才怪!”門口猛地傳來“光明鬥士”的呼喝。
齊霖!
還沒輪到他的戲分,他出來乾什麼?
“你也來了?”齊母愕然瞥視兒子怒焰高漲的剪影。
哼,他早就料著了!他知道蘇倚月一定不甘心平白被他限製行動,無論如何也會想法子偷溜出去。既然從他這方麵下手肯定會徒勞無功,她當然沒有放過他母親大人的道理。幸好他跟過來偷聽了。
“教我反省,你沒搞錯?今早做錯事的家夥是誰?”他真佩服她有法子把完全不相乾的主意牽扯成一篇論說文,誘拐他母親上當。“媽,她哄你的。”
“哄我什麼?”
“開門。”
“開門乾嘛?”齊母不耐煩了,這個死兒子,明明隻有幾句話,他偏不肯一口氣說完。
“放她出去。”齊霖不耐煩地瞟向母親,心裡納悶著從何時起連他媽媽也變得羅嗦了?
倚月在腦海中儘情殺死他一千次。這個該死的家夥鐵定八字和她相克,天生下來砸她鍋的!
“我有說過我打算逃獄嗎?”她嘴硬得很。“告訴你,我最討厭讓人家失望了,如果你認定了我會偷溜,我待會兒就溜給你看。”
“有膽子你就試試看!”他惡狠狠地瞪住階下囚。“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道不道歉?”
“任何有自尊的人類都不會向類人猿低頭!”他不畏惡勢力地瞪回去。要她道歉,他等到下半輩子吧!
“好,你厲害!”他冷笑兩聲。“媽…”
“乾嘛?”
“走!”
“走到哪裡去?”
“走到外麵去!”他火大地提高嗓門。
“噢。”原來高峰會議開完了。“那蘇小姐…”
“再關!”
匡當!第二次拉上牢門的巨響絕望地敲痛倚月的心。
該死的類人猿,我和你誓不兩立。
雙方的耐性繼續僵持到晚上八點。
齊母打量著兒子。儘管他的態度始終不肯軟化,然而看得出來齊霖的心裡也懸念著他的囚犯,無心處理其他雜事,才會拿起遙控器漫無目的的轉台,一刻也定不下來。
代溝!這是她所能想到最適合形容齊霖和蘇倚月之間的代名詞。
代溝造成衝突,以及衝突之後的錯誤處置。這家夥一輩子沒和年輕少女接觸過,觀念才會停留在八股時代,誤以為嚴刑峻法就能收到殺雞儆猴的成效。
說來好笑,連她這個做媽的都自認處事的觀念比他新潮。
“好了啦!你足足關了她十二個小時,也該過癮了,去放她出來吃晚飯吧!”她?庀蟶撤俅翁嬉性綠秩摹?
“不!”齊霖仍然緊緊盯住電視熒光幕,至於有沒有看進去隻有他自己曉得。“這女孩太劣了,早該有人好好教訓她一頓,現在提前放她出來隻會讓我的苦心前功儘棄。”
齊母發現,任何事情一旦涉及蘇倚月,兒子的語言機能似乎瞬間順轉數十倍,連話也舍得多說幾個字,而且他儼然以蘇小妞的監護人自居了。
“好吧,我送晚飯過去給她。早餐的一碗薄稀飯撐到現在,即使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何況一個年輕女孩。”齊母憐惜的搖搖頭。
“怎麼會從早餐直到現在?”齊霖一愣。“媽,你中午沒替她準備食物?”
“有啊,但是她一口沒動過。”齊母偷笑。瞧不出來傻兒子是硬在嘴裡、軟在心底。
“是嗎?”他懷疑那丫頭是不是故意搞一招絕食抗議來要脅他!“也罷,少吃幾餐餓不死人的。”
哼,大爺他不吃這一套。反正她前半輩子已經享受過一般女孩奢豐收的豪華生活,偶爾清心寡欲也無所謂。
“可是,餓肚子對身體健康的損害很厲害哦!”齊母不動聲色地套問兒子的關心程度。
“頂多讓她餓這幾個小時而已,不至於造成多大的傷害。”他拉長了臉,繼續淩虐電視搖控器。
台灣與非洲相隔大半個地球的距離,饑荒而死的現象應該不至於飄洋過海來發生。
“如果她天生腸胃功能欠佳呢?”齊母從健康方麵著想。
“欠佳就欠侍,最多造成她輕則胃潰瘍、重則胃穿孔,也不算什麼難以醫治的曠世紀絕症。”他被老媽問得不耐煩,乾脆轉到新聞頻道,隻放一半的心思在回答質詢上頭。
“如果她真的胃穿孔呢?”
“即使胃穿孔,了不起演變成胃酸外溢,引發腹腔炎,根本不會死人。”他專心研究主播的造型。披頭散發的,簡直難看到姥姥家去!
“說不定會並發嚴重的腹膜炎。”
“就算並發腹膜炎好了,大不了我送她進加護病房靜養兩三天,正好可以偷得浮生幾日閒的懶假,除死無大事。”他看看腕表,快八點,差不多該播報氣象了。
“如果送進加護病房仍然治不好呢?”
“頂多魂歸離恨天,我會找個道士替她收魂、超渡…”他心不在焉的語氣忽地卡住,應該不會吧?隻不過少吃一頓飯,有可能演變成如此嚴重的情況嗎?
話說回來,他沒有妹妹,生命中素來缺少與年輕女孩相處的經驗,好歹母親同為女性,也經曆過蘇倚月這段少女生理、心理發育期,說不定她真的如同母親所形容的一般脆弱。
“現在的醫師啊,技術差勁的人比比皆是,隨便胡搞個幾下都能讓病人感染虐疾了,還有什麼好事做不出來的。”齊母冷冷地盛好半碗米飯。
對哦!他為為何沒有從這外角度去考慮?
“或許她的抵抗力夠強,可以撐過生命垂危的關頭…對不對?”他開始動搖了。
兩個人儼然自動設定好,倉庫裡的小老鼠逃不過橫躺上加護病床的命運。
“是嗎?”齊母咋咋舌頭,“人家隻是弱不禁風的嬌柔少女,彆太自信了!”
危險!母親大人的推論相當有道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衡量,蘇倚月都隻能算是手指頭一捺就死的小蟲子,脆弱得不堪一擊。
而他居然關了她足足十二個小時!
他…他…會不會太沒有人性了?
冷汗開始沿著他的額角滑下來。
“好啦!反正她可能又不肯吃東西,我隨便弄幾口飯菜給o就好,省得浪費掉。?逼贛圃沼臥盞囟似信蹋蹕蠣磐獾奶郊嘀貳?
“呃,媽…”
“乾嘛?”
“你…累不累?”
“不會呀!”
“胡說!忙了一天,你一定累壞了。”他不由分說地搶下母親手中隻有“鳥食”份量的晚餐。“飯菜由我送過去給她,你先去洗澡休息吧。”
趕緊過去臨檢看看,以免入夜之前放出一個奄奄一息的蘇倚月。
那是什麼聲音?
倚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努力喚回在周公他家神遊的意識。她瞄了一眼手表,六點半,接近吃晚餐時分。
叮叮咚咚的異響敲擊在天花板上,仿佛二樓有個家夥傾灑了滿地的彈珠,而且倒勢一發不i收拾,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鐘仍然未停…
慢著,她明明被罰在倉庫裡關禁閉,天花板之上隻有不作美的天公,哪有什麼神經病會爬到鐵皮屋頂上玩彈珠。
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