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一錯再錯
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
胡宗憲布衣素服，身形消瘦，緩步跨出北鎮撫司大門。
一名偉岸男子突然現身，朗聲道：“恭喜汝貞兄，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陸某真心為汝貞兄感到高興。”
胡宗憲身形一頓，原地站定。
他知道，來人是陸炳。
大明錦衣衛的頭頭，東廠番子口中的老祖宗，當今皇上的奶兄弟。
胡宗憲緩緩轉身，看向陸炳。
陸炳容貌英偉、身形挺拔，尤其駐顏有術，明明隻比嘉靖帝小三歲，卻仿佛仍在青壯而立之年。
此人的修為，合道境九品大圓滿。
範離哭笑不得。
嚴世番的名頭確實很好用。
“也請胡大人記住，這一戰，陛下勢在必得。”
畢竟，無權的一品官不在少數，而像陸炳這樣的權官卻能要了他們的命！
……
“胡宗憲不是我說你，你腦袋怎麼就不開竅呢？”
京城，胡宗憲的家中。
做戲做全套，範離故作氣憤，乾嚎了幾句‘我一定要告訴小閣老’，這才氣呼呼的走了。
要麼與他推杯換盞，安慰他不必為雲州戰敗過分自責。
他替人背鍋，蒙冤入獄。
“官衙位置與武庫接近，便於在日常工作中減少交通成本，將改建為技能師的專用宿舍，供他們居住。”
範離笑著搖頭，又伸手指向雲州城外。
稱呼如此生疏，怕是沒好事。
新雇的家仆前來稟報，胡宗憲正在院子裡發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胡宗憲怒道：“你在開玩笑嗎？雲州百姓的牧場，豈能成為你的私田？你讓百姓去哪裡放牧，難道去更北方與蠻人爭草場嗎！？”
胡宗憲心中滴血！
“事情忙完了？”
範離開未開口自我介紹，就被胡宗憲出言打斷。
呂福寶噗嗤一笑：“沒想到你這人蔫壞蔫壞的，明明根本不打算做的事情，偏要說出來刺激胡宗憲，你怎麼就不愛惜自己的名聲呢？”
胡宗憲聞言，終於將目光從天空移到範離身上。
“胡大人，草民……”
胡府門外。
“這片草場，請劃為本商行的原料田。”
出獄後這幾天，他竟是沒和家人說過一句話，隻一味發呆。
“滾！”
“此事小閣老千叮萬囑，大人萬萬不可馬虎怠慢，還請聽草民細說。”
“好！”
胡宗憲聞言一愣，再看範離，見他滿臉市儈模樣，心中莫名一陣厭惡惱怒！
這幾日，但凡來拜訪胡宗憲的，要麼恭賀他官複原職、重得嘉靖帝信任。
回到範府，範離一眼便看見呂福寶在給小貂蟬換尿布。
假如大明朝真的光明正大，範離這臨時起意的小伎倆，根本不可能動搖胡宗憲的心智。
“遷去哪裡？”
明太祖跟商人有仇麼？居然規定商人不許穿絲綢錦緞。
範離點點頭：“沒錯，所以在本商行的技能師抵達雲州城之前，請總督將當地官吏遷走，不要影響技能師們的日常休息。”
占武庫、官衙、牧場，這是何等囂張跋扈的行徑？
到底是楚國商行不把大明王朝放在眼裡？
還是嚴世番利欲熏心至此？
胡宗憲一聲大吼，差點把範離震暈過去。
胡宗憲從牙縫裡擠出這四個字，希望眼前男人能感受到自己的憤怒！
可惜，範離本就是在裝聾作啞。
即便不是，憑大明國力之強橫，任何時候發動任何戰爭也不需彆國答應。
範離點點頭，從衣著比自己更精細的傭人身邊走過，發現對方也在憋笑。
範離聳聳肩：“此事，也請胡大人向小閣老反應，他老人家神通廣大，一定……”
胡宗憲眼皮跳了跳，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挪借武庫？
這種行徑，與造反何異？
身為臣子，這是萬萬不能有的念頭！
“你……你說吧。”胡宗憲艱難開口道：“本官聽著便是。”
尷尬啊！
這身衣服，是他找家中一位身材與自己相仿的仆人借來的。
陸炳聞言，目瞪口呆。
“把雲州打回來，用它賺點錢，難道不好嗎？”
在重農抑商的大明朝，居然讓商人進駐官衙中居住？
他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道：“大明官吏的安置問題，與本商行無關。胡大人若有問題，可以向小閣老反應嘛。他老人家神通廣大，一定會為胡大人解決的。”
但吞進去的財產再讓嘉靖帝吐出來，卻不可能。
胡宗憲終於有了反應，他點點頭：“既如此，帶來見我吧。”
“陸大人。”
而且，這還是人家準備丟掉不穿的舊衣服。
他冷冷對範離說道：“你剛才說的，本官一概不準！本官即可就去求見首輔！今後，你不要再來我家了！”
他故作冤枉的表情，搖頭解釋道：“胡大人誤會了，草民並非細作，草民乃是範氏商行駐大明的大掌櫃範哲，曾有幸隨趙文華大人去詔獄拜訪胡大人。”
“胡大人莫要如此，你是大明軍神，陸某豈敢受胡大人的禮呢？”
“老爺，有客人來訪。”
“……好，很好，你說完了嗎？！”胡宗憲帶著怒氣問道。
“本官問，你是楚國細作嗎？”
“雲州城已經被萬曆賣了，當地的百姓還是我大明百姓嗎？”
“範老板，請進吧。”胡府傭人傳話道。
畢竟，兩人有著修為上的巨大差距。
他離開詔獄、官複原職的消息放出去，立刻有無數舊部好友登門拜訪。
“回來了？”
胡宗憲一聲令下，範離就被胡府家仆趕了出去。
又因利益驅使，獲得特赦。
“範氏商行將在這裡開墾田地，種植各類美妝原料的農作物。”
偶爾表示出對嚴黨的善意，對陸炳而言是理所當然的。
嚴世番說累了，深深吸了一口氣。
陸炳態度極其親切。
胡宗憲沒反應，家仆也習慣了，繼續道：“客人是小閣老安排來的，小閣老吩咐，請老爺您親自接待。”
“大人您說什麼？”
可眼前這人，竟是絲毫不通人情世故？
難不成，我胡宗憲隻是某些人撈取利益的工具？
此等行徑，與史書上那些臭名昭著的昏君有何不同！？
胡宗憲不敢再想下去。
“嗯。”範離點點頭。“差點挨打。”
胡府本是一座頗為寬敞華麗的府宅，胡宗憲入獄後，錦衣衛查抄了胡府。
“此乃雲州官衙所在，本商行也要借用。”
“咳，胡大人有話隻管說。這裡還是北鎮撫司地界，沒有陸某許可，隻言片語也傳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