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威克姆爵士以逃避瘟疫的方式離開瑞士執政官的府邸後,這位英國大使隨即前往不遠處的商業街。
在一家雜貨鋪前,威克姆走下馬車,他挑選了三個做工精致的八音盒,準備作為送給倫敦家人的小禮物。
這種八音盒是一種裝有8個鋼片的裝置,每個鋼片上都有一個音符,當鋼片被觸發時,它們會發出相應的音符。
在1796年的時候,這種造型精巧的八音盒,每個售價高達兩英鎊,約100勒塔40先令),合計200勒塔,這種八音盒與手繪聖誕賀卡一樣,屬於達官貴人們取悅家人的小玩意。
在收貨付賬的時候,即將從伯爾尼離任的英國大使當著雜貨鋪老板的麵,手指夾著一張紙條塞進了錢袋,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來到暗室,老板從英國人的錢袋裡拿出那張紙條,在看了兩遍後,隨即將紙條裝入一份密函,立刻派人送到城外的情報轉運點。
這是法國軍情局設在伯爾尼的一個秘密聯絡點,英國大使之所以知道,那是他的軟肋被法國人掌握。
半年前,威克姆的私人秘書史密斯在前往法國邊境城市聯絡貴族逃亡時,落入軍情局伏擊圈,束手被擒。不久,布魯斯就查清史密斯是那位英國大使的妻弟,也是威克姆妻子家族的第一繼承人。
而威克姆之所以能從一個寂寞無名的破落貴族,繼而成為一名公使級的英國外交官,未來還可能就是駐葡萄牙或是丹麥的英國大使,依靠的就是妻子家族的大量金錢資助。
對於這種奇貨可居的好寶貝,自然被軍情局利用起來,好吃好喝的軟禁著。在一番威逼利誘之後,接到了自家小舅子書信的威克姆,不得不接受了法國軍情局的要挾。
那就是在他任職駐瑞士大使期間,必須傳遞一些軍情局感興趣的情報。等到這位英國大使離開瑞士的時候,軍情局就會在尼斯,將史密斯送上威克姆爵士的客船,最後就是“錢貨兩清”。
眼下,軍情局非常關心斯泰格爾對於“格朗鬆事件”的態度。至少在法國督政府這邊,安德魯是不願意立刻與瑞士開戰。
一個三乾萬人口的大國,對付一個人口僅有一百六十多萬的貧瘠國度,打贏是毫無問題的。但問題的關鍵,是安德魯不願意瑞士成為1796到1797年德意誌戰爭的拖累。
顯然,軍情局得到的答案很不好,那位瑞士第一執政官似乎已決定與法國硬抗到底,絕不妥協。
為此,斯泰格爾不僅催促英國人的軍援,還向神羅皇帝兼奧地利大公弗蘭茨二世請求德意誌聯軍入境協防,甚至還準備將駐紮意大利邊境的孔代親王的貴族流亡軍調到伯爾尼,協助抵禦法國人極可能發動的入侵。
等到英國大使離開之後,斯泰格爾又在自己官邸接見了多位訪客。其中就包括瑞士《蘇黎世報》的主編,雅克·迪龐。法國大革命期間,他站在保王黨的立場,寫了一些反革命小冊子。
迪龐屬於典型的保守主義者,儘管他身處瑞士中立派的大本營,但無論是蘇黎世中立派,還是伯爾尼保守派,掌握著瑞士80財富的達官貴人都不喜歡瑞士西麵,那個過於激進的法蘭西共和國。
可儘管如此,蘇黎世中立派的代表,50歲的迪龐直言不諱的告訴斯泰格爾執政官,由於法國人在萊茵河東岸,以及北意大利方向上,部署了40多萬大軍。基於此,神聖羅馬帝國不可能調遣原本就不多的帝國部隊,來協助瑞士軍隊抵抗法國人極有可能發動的侵略。
在最後,《蘇黎世報》的主編勸告說:“放棄吧,我的朋友!法國第一執政隻是需要一個台階,而艾米隆男爵的頭顱,以及一筆20萬勒塔的賠償金,可以讓安德魯安撫法國軍方的憤怒。”
“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因為你在代表侵略者說話!你去告訴你的主子們,真正的瑞士人是絕不會妥協的。”
這一刻,瑞士執政官表現得相當憤怒。區區20萬勒塔賠償金的確不是問題。然而,艾米隆男爵決不能交出去,否則整個沃州就將成為瓦得革命者的樂園,繼而脫離伯爾尼保守派的掌控。
最終的後果,將是在13州的執政官席位上,作為傳統天主教的森林州,必然會落後於東部的新教各州。
見到年邁的伯爾尼執政官依然如此冥頑不靈,為了區區一個附屬的地方小貴族,就準備拉著整個邦聯去下地獄,簡直不可理喻。
麵對執迷不悟的老朋友,迪龐在心中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他隨即代表蘇黎世中立派說出了壓在箱底的最後一句。
“是的,尊敬的執政官閣下,阿勞議會將單獨與法國督政府派出的外交使節保持溝通,希望能以和平方式來解決這個不幸事件。可一旦法國軍隊進入邦聯的管轄區,戰爭最終爆發,我們將保持絕對的中立立場。這一點將毋容置疑,希望您能諒解。”
所謂的“阿勞議會”,就是以蘇黎世中立派為主體的新教徒議會,地點設在瑞士北部小城阿勞。這座建成750年的古老小城,之所以被世人銘記,那是歐洲最輝煌的哈布斯堡家族便起源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