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範陡然醒悟。
“校尉認得朱握瑜與馬馳?他倆倒正是涼州來的。”
桓承基拄拐進了營房。
“何止是認得,這兩人是我任赤綬緹騎時親手抓的。”
洪範搖頭感歎,努力把當年束手就擒時的草上飛與麵前這張讓人辨不出表情的刺青麵孔重合,卻始終無法做到。
二匪隻是小心賠笑。
“朱馬二人刑期十年,如今服刑已五年,衝陣六次,尚餘兩年。”
桓承基從他們的麵部刺青讀出信息。
“你倆衝陣六次,可有斬獲?”
洪範問道。
“我倆加總殺過兩尊巨靈,五位狼脊力士,往下無算。”
草上飛挺胸即答。
未久,巡營結束。
洪範沙沙踏著淺雪回往校尉府,突地失笑。
“校尉在笑什麼?”
追隨一旁的洪博好奇問道。
“我笑那廝的名字。”
洪範答道。
“懷瑾握瑜,如此文雅,當是出身在書香之家……”
他輕歎一聲,加快了腳步。
······
往後半個月,烽燧城進入一年中最冷的時期。
赤沙軍入城已過一個月,全城軍事力量完成了二次整合,初步平順。
期間洪範在賀奔陪同下登門拜訪了轄域內其餘二位先天——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尤其沙傀輕易擊敗雍玉的事跡早已傳遍左衛,此二人自不敢像對待賀奔那樣敷衍堂堂熾星,期間姿態放得很低,禮數周全得過分。
但正如當初索成周所言,洪範對郭瀚過於激烈的處置並非沒有後果。
烽燧城內固然不再有個人與勢力敢明著與赤沙軍唱對台戲,但軟性與暗處的擠兌無處不在——鎮北衛的軍情係統不再呈送邸報、融鐵宮等本地商業聯合體拒絕貿易往來,甚至涼州士兵想要給家裡送信、送戰利品都找不到冰行和鏢局接單。
十二月初十。
校尉府會議室,壁爐燃燒著硬質果木,散出淡淡芳香。
洪範坐在寬桌之後,對麵是赤沙軍多位高層將領。
“校尉,之前催了兩次的補給昨日到了……”
洪烈彙報道。
按理說補給到了是好事,但他麵色頗為陰鬱。
“我親自點了三遍,隻有全額的七成。”
“文牒上畫了押,注明過聰睿關時還有九成五。”
洪範接過清單,麵無表情迅速掃過。
“七成,嗬,就是卡在了咱們勉強維持的界限。”
北疆物資貧乏,軍隊補給無法全部就地采購,是以赤沙軍有相當一部分後勤需要從賀州南部轉運——過了聰睿關,大宗貨物不能不走淩河,而臨河而建、身處後方的臨淵城則是左衛不可回避的樞紐節點。
“從聰睿關到烽燧城撐死不到八百裡,何以損耗近三成?”
祝天罡當即怒不可遏。
他出身弘義祝氏嫡係,有天人老祖罩在頭上,這輩子除了在洪範這再沒受過這般鳥氣。
“不如去臨淵城當麵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