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德妃難得地迎到了泰安帝,服侍殷勤,但賠笑提出的小請求卻被一口回絕。
泰安帝義正詞嚴地表示,朝廷自有法度,這國子監的名額是給朝臣勳貴們的恩典,豈能隨意更改,朕是那因私廢公的昏君麼?你那娘家弟弟若要用心讀書,京城裡那麼多好書院不能選麼,可見得是隻衝著那進學的功名去的!皇後的娘家都懂得謹慎守禮,不逾矩,哼,愛妃你難道要越過皇後去......
這一席話,嚇得賢德妃驚慌失措,立刻跪地請罪,再不敢提起此事。
賈寶玉進國子監這樣的小事,賢德妃都沒能辦成,賈家就有人暗地裡議論起來了。王夫人無法之下,隻得去向王子騰求助,王子騰沒有兒子,王仁年紀已大,自己壓根也不想讀書,就等著襲爵呢,王家那國子監的名額就還沒用。
王子騰思忖了後,便答應把王家這個名額讓給了賈寶玉,王夫人心滿意足,高興而返。
但王熙鳳聞知此事,卻是心中恚怒起來。因為王熙鳳早就和王仁說了,想讓哥哥把這名額留給她使。王熙鳳膝下現在雖然隻有一個女兒,但以後她還會沒兒子麼,朝廷對賈家再下一代就沒這個照顧了。
不過,她也不白占這個便宜,會給王仁銀子補償的。再說了,嫡親外甥自然以後會念著舅舅這個好的。王仁也答應了。誰想到,卻被賈寶玉截胡了呢!
賈家,以後究竟是她一家的,還是賈寶玉的呢?王熙鳳恨恨地想著。
薛虯的婚事已經有了眉目,薛淞和方氏和國子監孫監丞初步達成了意見,兩家決定結為秦晉之好。
當年薛家還居住在舊宅,在忠義親王兵變之際,薛淞果斷組織起鄰居們抗擊亂兵,保全了眾人,還主動向孫家人伸出援手,讓孫家婦孺在自家密室裡藏身。自此之後,孫家感念薛淞的好,與薛家便走動得甚是親密。
孫監丞的孫女兒與薛虯年歲相仿,那時兩人年紀尚幼,還不需太過避嫌,便時常在一起玩樂,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後來,薛家去了江南幾年,又搬了新家,兩家內眷的交際不免就走動少了,但薛淞和孫監丞始終保持著書信來往。薛虯在國子監的時候,孫監丞對他關照有加,給他安排了最好的博士指點教授,薛虯能在會試中一舉得中,其中孫監丞也出力不少。
薛虯形貌出眾,為人行事也甚得孫監丞的讚賞,他在國子監時,孫監丞心中就起了些心思。自己的孫女雅蘭,正值芳華,已經及笄,家中正為她相看。這薛虯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麼?
薛虯是自小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與雅蘭也是有少時情分的,薛家的家風純正,家底也厚,薛淞夫妻更是待人寬容,不會虧待了媳婦的。日後薛虯大概率也會留在京城,這樣雅蘭不會與家人分離,可以時常走動。而且,那時薛虯已經是舉人了,前途光明,哪怕是最壞的結果,也無非是考不中進士而已。以薛家和自家的能力,還是可以為他謀一個官職的。
但那時薛虯在埋頭準備會試,孫監丞怕分了他的心,不敢吐露這個打算,但私下裡,也隱晦地和薛淞提起過。這樣薛家為薛虯考慮婚事時也不會遺漏下了自家孫女這個人選,至於此事成不成,那就看薛家人的考量和天意了,孫監丞不會因此而心生間隙的。
這樣坦蕩的態度讓薛淞心中舒暢,他再仔細想一想,覺得這門婚事還是很適合的。兩家相處得好,孫家是門風純正的書香門第,但也並不迂腐,和這樣的人家結親,不會有什麼麻煩事。孫雅蘭自小也是受過教育的,與薛虯可以談得來,現在在家中也協助著母親管理家事,日後也能支撐起家業來的。
再從現實考慮,孫家雖不是權勢顯赫,但也是書香世族,孫監丞在國子監裡從博士一直做到監丞,認真敬業,與人為善,甚有威望。多年來,朝廷中有多少人是從國子監中出身的,論起來都要尊孫監丞一句‘先生’,這無形的資源可是極得用的。
薛虯若是娶了孫雅蘭,孫家定然會儘力幫助女婿,薛虯不是孜孜於權勢的人,但朝中有人,終究也是有好處的,仕途會走得平坦一些,至少不要擔心旁人的暗算。
至於孫家財力和權勢相比著鐘鳴鼎食人家,是單薄了些,薛淞對此完全不在意。薛家自己就有錢啊,再說了,上趕著娶個高門貴女就是好事麼,‘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看看原書中的林如海就知道了!
薛淞心中已經中意了孫家雅蘭,但他是個現代人,也做不出包辦婚姻的事來。他和方氏商量後,決定先由方氏先去看看,覺得好,再那這事告訴了薛虯,問一問他的意見。
方氏自回到京城,也往孫家送了土產,一直保持著聯係,自有了這個念頭後,便帶著薛舒辰與孫家時常來往起來,兩家都心照不宣。
多方接觸下來,方氏對孫雅蘭很滿意,人才、性格都不錯,與薛舒辰相處得也融洽投緣。於是,便詢問起薛虯的意見來
薛虯也說不出什麼意見來,他那些同窗、朋友們的婚事不都是由父母做主麼,被問起也覺著一時懵懂。再說了,他哪裡有什麼機會見過閨門小姐,發展感情?
說到孫雅蘭,對這個兒時的夥伴,薛虯還有印象,比起其他的姑娘來,要更加親切些,但兩人也多年未見了,也不知如何,薛虯有些躊躇起來。
方氏便和孫家商議著安排兩人不著痕跡地‘相看‘了一回,彼此都挺中意。既然如此,薛淞和孫監丞便欣然定下來婚事來。
這個消息一出,許多人便來恭喜兩家人良緣天成,這時候便能看出薛家和孫家的人脈廣泛了,這些都讓人羨慕。原本有意與兩家人結親的,則是暗中惋惜不已。
薛家和孫家便緊鑼密鼓,歡歡喜喜地操辦起婚事來,薛家下的聘禮很豐厚,孫家基本上都沒留下,又填上不少給孫雅蘭作為嫁妝。薛虯是獨子,日後薛家的產業按規矩都是他繼承,孫家人可不會在這方麵落人口實。
薛蟠從薛瑾萱處也得知這個喜訊,他派人送來了一船江南的絲綢、布料等各色土產作為賀禮,價值不菲。薛淞雖不看重財貨,但對薛蟠有這個心意還是覺著心中妥帖的。他並沒有古人的宗族觀念,但人與人之間的樸素感情,無非是‘你對我好。我對你好’!
日子忙碌又充實,這當兒,薛瑾萱苦著臉來到薛府,很不情願地向薛淞開口求助。不是她自己的事,是賈寶玉惹了麻煩,王夫人登門來相求,薛瑾萱實在不堪糾纏,隻得上門一趟。但薛瑾萱說了,叔叔能幫則幫,她絕不會強求的。
薛淞驚奇地詢問原委,聽完後,頗覺無語。
賈寶玉拿著王家的名額去了國子監,臨行前,賈政就嚴肅地告誡他,這名額來之不易,賈寶玉務必要在國子監好生用功,用心請教教授們,等到完成學業,就能相當於秀才的功名了。到時,就有了直接去考舉人的資格了。這樣的好機會,如果賈寶玉不把握好,自己絕饒不過他!
賈寶玉戰戰兢兢地答應下來,隻得硬著頭皮去了國子監上學。聽人說起這國子監有許多官家子弟,料想對他們的學習還是很寬鬆的,不過是走一走過場而已,這日子應該不難過吧?
誰知,如今的國子監可比以前的要嚴格多了。趙祭酒是在泰安帝登基後才去的國子監,新官上任三把火,泰安帝又是個較真嚴肅的人,趙祭酒便在國子監裡嚴明紀律,狠抓學子們的學業,再不許有人在國子監裡廝混度日。
賈寶玉覺得在國子監裡的生活是水深火熱。國子監是可以寄宿的,但賈寶玉哪裡能忍受得了那相比著怡紅院,可算是十分寒酸的學生住處?再說了,家中那些清爽乾淨的女兒們還等著和他說話,安撫寂寥呢,他為什麼要和那些濁臭男子們擠在一起?
所以,賈寶玉便每日裡騎馬坐車地去上學。國子監不比族學可以晚去早回,每天都要點卯的,去晚了,都要在考勤簿上記下名字的。賈寶玉去的第一個月,就記下了好幾回,被博士嚴厲警告了。
這學業的負擔也很重,還每個月都要考試,名列前茅的受獎賞,落後的受責罰。原本賈寶玉自詡自己文才風流,寫的詩文卓爾不凡,在國子監裡定然能壓倒眾人,心中還沾沾自喜。誰知,國子監裡還是以經義策論為主,詩文也是講究要適應科舉考試的要求,中庸不逾矩,與賈寶玉的風格是格格不入。
賈寶玉在國子監的學業便時常墊底,那些枯燥的學問他學著覺著索然無味,博士們還拿他當拉後腿的,給他加重功課,被逼著從早到晚地讀書、寫文章。
賈寶玉過得苦不堪言,天天都想著想從國子監裡逃離,但那後果定是要被父親狠打的。一想到賈政的大板子,賈寶玉就嚇得一激靈,隻得抹一把苦淚,忍耐下來。
如果這樣過上一年半載,賈寶玉說不定就適應了,他天資還是很聰明的。隻是,在過了幾個月這樣壓抑的生活後,一向被像鳳凰般被眾星捧月,沒受過半點委屈的他發作了。
賈寶玉是個高門公子,在富貴溫柔鄉中長大,平素裡從衣食舉止上便可看出來。每日裡小廝們前呼後擁地護送著他上學,隨便一件衣服便價值不菲,原書中賈家一頓小宴便夠莊戶人家過一年的了。他錦衣玉食,長相極出眾,在眾學生中便非常引人注目。
除了官家子弟,國子監中還有不少學業寒門,也不是真正的貧苦人家,否則也供不起讀書的。他們天然地就與那些依仗著祖蔭,來國子監裡隻是為了鍍金的高門子弟隱隱對立,尤其是那些武勳出身的。他們與文臣的子嗣倒是關係和緩親近,因為日後他們也是以成為文臣為目標的,也不願得罪了他們。
賈寶玉的言行舉止看在這些人眼中便是格格不入,他們不知道那入學名額是王家讓出來的,都以為那是借了賢德妃的光,被硬塞了進來的,這就意味著,有一位寒門士子被奪去了原屬於他的位置,壞人前程,如殺人父母!他們也感同身受,為之不平!
再加上賈寶玉身上這武勳、外戚雙重的身份,更是他們厭惡的對象。平日裡言語上就有些不和睦,在國子監辦的春日宴上,他們與賈寶玉更是衝突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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