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蒼重生後的第二天因為前期過於擺爛的行為導致藍天航空對其進行航線評估。若是航線評估的結果還勉強可以接受，那公司會繼續給他機會，要是結果太差，就會強迫他轉地麵崗位。
當時負責航線評估的檢查員是王強教員，結果徐蒼在口試環節倒是沒什麼問題，甚至還小小地讓王強教員驚豔了一番，隻是在後麵的實踐飛行中，在起飛期間，徐蒼竟然將飛機帶得擦機尾了。
事後若非徐蒼意外解決了飛羽航空雙發熄火的問題，那估摸著早就轉行地麵崗位或者做其他職業去了。
當時讓徐蒼擦機尾的飛機就是1566，那個時候，徐蒼就覺得這飛機有問題。不過，起初大多人隻是覺得徐蒼是在為自己的操作失誤找理由，直到後來徐蒼在某次執行航班時又是飛到了1566，那次機長同樣遇到了機頭抬頭異常的問題，當真是極為驚險。不過，好在過程有些驚悚，可總歸沒有出什麼大事。
後麵鑒於此，藍天航空倒是對1566進行了檢查。隻是後期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以致於徐蒼因為1566要不要進行d檢而與當時的維修副總裁餘奉天產生了衝突。
徐蒼為了解決1566飛機的問題，甚至還提交了一份妥協方案，結果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兒後續消息了。
為了這架飛機，徐蒼算是心力交瘁了，事後便是沒有再管了，任其發展了。
沒想到這一通轉下來，1566竟然又讓自己飛上了。
在秦心的房間裡，徐蒼略帶希冀地往著在打電話的秦心。隻見秦心沒說幾句話，臉色就不太好看了，還沒等徐蒼插句話便是掛斷了電話。
“這麼快就說完了？”徐蒼怔了一下：“藍天航空那邊怎麼說？”
秦心搖搖頭：“不行，他們沒有飛機可以換。”
“怎麼可能沒有飛機呢？現在旺季已經過了，應該會有不少飛機可以空下來才對，怎麼可能沒飛機可以換？”
徐蒼前麵查了下1566最近時間的機務記錄，倒是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問題。可即便如此，徐蒼還是對這飛機有些不好的感覺，想著如若可能還是把飛機換了。
結果跟秦心一通說明情況，雖說秦心不是很能理解徐蒼所說的那些專業名詞，可本著對徐蒼的信任，她還是給藍天航空打去了電話，提出了更換飛機的請求。
然後就發生了現在的事情，藍天航空拒絕更換飛機。
秦心無奈道：“他們是這麼說的。”
“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徐蒼才不相信藍天航空那些人的鬼話，現在明明是淡季，怎麼可能調不開飛機？
然而，秦心卻是說道：“那邊說近期局方發了報文，要求航司將機隊航空器進行逐一細查。現在確實不是旺季，可閒下來的飛機都在進行專項檢查和維護。”
“什麼玩意兒？局方發什麼神經病要做航空器檢查？”徐蒼對於局方那向來是口無遮攔的。
秦心對此也是比較習慣了，瞪了徐蒼一樣，哼道：“還不是因為9451那件事。發動機都炸了，局方肯定要各家航司對航空器進行專項檢查，這是很難理解的嗎？”
“啊？那追根溯源還是我的問題了？”
雖然聽著有些離譜，可局方這類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作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比如什麼時候出了個中斷起飛的問題，那未來一段時間內，全民航都要展開對中斷起飛的學習。每次航前飛行部安監部的領導就要去準備室抽人背中斷起飛的相關內容，而且是需要一個字都不差的。
明明意思是一樣的，可不按手冊上的表述方式說出來，那就是錯，搞得跟魔怔了似的。而且，一旦形成了這類現象，未來一段時間裡仿佛飛行員就得靠著中斷起飛的理論知識活了，其餘什麼都不管，光是學中斷起飛就行。
這就是國內民航的風氣！大部分時候民航出了問題，大家對於問題的反思不是為了提高自己，而是為了應付更高層的檢查。就像是飛行員是為了應付公司，公司是為了應付轄區內的地區管理局，地區管理局為了應付總局。
現在這種情況其實還不明顯，等時間往後撥，這種情況就越來越嚴重了。
就是此前史靈靈那一批人將飛行員當成一個隻會聽話的工具的理念有極為直接的關係。他們覺得隻要將所有細節都製定好規則，飛行員遵守規則，那就不會出現大問題。
為了能讓飛行員可以在他們預想的框架內行事，那是恨不得規定飛行員是該用左腳還是右腳進準備室。而且，為了讓飛行員遵守他們的規定，處罰標準浮動不定，動不動就頂格處理，仿佛所謂的獎懲標準就是一張廢紙。
如此繁雜又重罰的環境下，時間一長，飛行員想的就不是好好飛行，而是如此不犯錯。相比於照顧飛行安全，將精力更多地花在了那些為了應和規定而產生的一些無意義的活動中。
要知道人的精力是固定的，被彆的事情占用太多精力，那就容易出現很多很低級的錯誤。這就導致後世一段話時間裡，雖然總局時時刻刻在談安全，一年十二個月裡有十三個月在做安全大檢查，可民航裡的不安全事件不減反增，這就是自上而下的思想都有問題。
當然，僅僅談論因9451而讓各航司自檢自家航空器的行為，那還算是比較合理的。隻是現在還是在淡季，要是在旺季，各家航司估計又是一頓雞飛狗跳。
不過，這個情況倒是一個相當可以理解的理由。隻是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換不了飛機了？
瞧見徐蒼臉黑得跟鍋底似的，使得秦心的情緒也不高。她不懂飛機的事情，隻能小心地問道：“那飛機真的很危險嗎？”
徐蒼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這個問題，因為從實際檢查結果來說，1566是沒有問題的。可從徐蒼的直覺來說，他覺著這飛機的問題是隱藏很深而已，並不是沒有。
不過，直覺這種東西在很多時候是不可靠的。總也不能僅憑一個人的直覺來否定一架價值超過兩億的飛機的存在性。
“後麵我再看看。”徐蒼好像有點兒答非所問。不過，秦心聽得出來，徐蒼還是沒有放棄更換飛機的想法。
那就說明徐蒼心裡的焦慮是存在的，且不能被忽略不見的。而且焦慮的情緒是會蔓延的，尤其是對於孤注一擲創業的秦心來說更是如此。
眼見秦心肉眼可見的情緒低落，徐蒼忙是提了政府補貼的事情，好讓秦心開心開心。
“你曉得我剛才去送旅客的時候遇到誰了？”
秦心是知道徐蒼使動了院裡的兩輛車將滯留在機場的旅客送到市區了，卻是不曉得後續的故事。
即便是徐蒼，一想到如此意外的收獲都覺得不可思議。他眨著眼睛，興奮道：“我遇著了市裡扶貧辦的主任。他了解了下我們的情況，跟我說以後要是航段的上座率超過七成，那麼這一段的燃油費會有政府那邊報銷掉的。”
“真的！”果然，秦心一聽到這個消息，立時歡喜起來：“你確認是真的？”
乍聞此等喜事，秦心也覺得有些不真實。
徐蒼拿出胡明給他的紙條：“他留給我一個號碼，說後麵有空閒的時候聯係他，詳細聊一下，還有讓你最好也去一下。你不是跟本地政府有些聯係嘛，問一下不就確定了？”
“好，我後麵問一下。”秦心盤算了下：“就說今天這兩趟，要是回來這一趟的油錢能報銷，那咱們不但不虧錢，還能賺上一些呢。”
雖然看上去洱海政府願意給徐蒼他們提供補貼是意外之喜，可實際上徐蒼喜倒是足夠喜的，意外還在正常範圍內。
在後世就有很多地方政府出台優惠政策來吸引航司入駐，以此為本地帶來更多外麵的人口。或是旅遊，或是打工，反正都是可以創造經濟效益的。
像胡明所說的上座率達到七成才有油費補貼的政策已經算是比較低檔的水平了，後世徐蒼經常聽說過隻要飛機落地一次就能拿到好幾萬，不管上麵有沒有乘客多少。
有些航空公司光是拿補貼就能小賺一筆了。不過，這種看似白拿錢的行為其實是互利的。政府又不是傻子，隻要這類優惠政策能一直做下去，那就說明當地所獲得的收益是要大於補貼支出的。
而且這類優惠政策是實實在在帶動了很多小城市發展起來的，算是很不錯的舉措了。
現在洱海政府給予的優惠政策其實也不大，一來是受限於當地的財政狀況，二來是他們也想觀望一下。想必如果後麵徐蒼他們發展好了，給當地帶來更多的旅遊消費，那優惠政策不但會持續下去，力度可能還要更大。
就跟徐蒼之前所說的，他們跟洱海政府其實是休戚相關的，現在也不是強調利益分配的時候，而是怎麼產生利益。
“後麵你覺得有時間了，咱們一起去見見他，估計還能有更多的驚喜。”徐蒼笑道。
秦心點點頭：“儘快吧，還是儘快把優惠政策落實下來。”
“嗯。”徐蒼拍拍秦心的肩膀：“行，沒什麼意外的話，就這兩天。我先出去了，還有一些事情要問一問。”
“飛機的事情嗎？徐蒼，那飛機是不是真的飛不了？”
徐蒼很是輕鬆地說道：“額，好幾次檢查下來都沒有問題，我也說不好。不過，我會儘量想辦法把飛機給換了的，這事兒就交給你，不用你操心了。可以的話，你還是著重跟春夏旅業那邊溝通，讓他們將我們的機票信息鋪展出去。”
現在徐蒼他們航班的機票的確是放在春夏旅業的渠道賣的，但是範圍很局限。徐蒼之所以有信心能將航空公司做起來，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可以依托春夏旅業的銷售渠道。
作為國內老牌旅行社，春夏旅業的銷售渠道猶如蜘蛛網似的遍布了全國，其強度堪稱恐怖。
“徐蒼，你要知道集團願意幫我們買票是出於一些情誼方麵的原因。要將我們的票鋪到全國的銷售網，這是一個巨大的資源投入，光憑我以前在集團的關係，不可能做得到的。”
“我知道。”徐蒼說道：“我會讓他們看到我們足夠的價值的。咱們稍微積累一下，後續就要擴張了。”
秦心不解：“咱們才開始，根本沒有資金擴張啊。”
“沒事，隻要這段時間我們做得足夠優秀，會有資金進來的。”徐蒼說著，好像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秦心試探著問道：“徐蒼，你該不會是要向銀行貸款吧？而且，民航跟彆的行業不一樣。飛機，航線，人員都要配套上，缺上一個都不能產生效益。人員和飛機還好，用錢硬砸還有些效果，可航線是需要一次一次審批下來的，咱們總不能用錢賄賂總局的人吧？”
“沒有，沒有，這話可說不得。”徐蒼趕緊擺手道：“不過，彆的不說，航線我倒是有把握在近期內再擴展出一些來，隻是後續要投入更多資金濕租飛機和人員了。”
“你從哪裡搞出來航線？”
徐蒼微微一笑：“放心，咱們都是走正規渠道。不說了，咱們分工，你負責搞定你那老東家。我負責搞定航線！”
雖然不曉得徐蒼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秦心還是應了下來。從洱海基地籌建以來，基本是難關都是徐蒼幫忙搞定的，自己總歸是要出出力的。
春夏旅業那條線難弄，但是也不是就搞不定。
離開了秦心的房間，徐蒼下了樓，出了院子，在門口一塊大石頭上坐著。今天天氣極好，隻要稍微抬頭就能看見洱海機場候機樓在坡上靜靜地矗立著。
出了一會兒神，徐蒼給羅勇撥去了電話。雖說剛才秦心已經問過藍天航空的意見了，可徐蒼覺得自己還是得要確認一變。
很快電話接通，徐蒼客客氣氣道：“你好啊，羅總。”
“徐蒼呐，怎麼突然打電話過來了？”
徐蒼也不拐彎抹角，直切主題：“羅總，派給我們的飛機是由你經手的不？”
“沒有啊，具體派哪一架飛機是由市場部決定的，我們飛行部不管的。”羅勇品出了徐蒼語氣中的一絲異樣：“飛機有問題？”
徐蒼的表情沒有大的變化，羅勇的話跟他預計的差不多。講道理，羅勇在徐蒼手裡連連吃虧，但凡是腦子正常的也不會故意惡心徐蒼。而且，根據徐蒼的經驗，這種事情好像的確是由市場部決定，飛行部頂多在需要的時候給予適當的技術建議。
而剛才秦心跟藍天航空溝通時，電話就是打到市場部那邊的，隻是很快就被拒絕了。
“我也不知道飛機有沒有問題，我隻曉得這飛機的機號是1566。”
“1566？”羅勇反應了一下，很快就想到了這個機號所代表的意思：“那架機頭有異常抬升的飛機？”
此前，徐蒼因為魯莽地去找餘奉天希望徹查1566飛機問題，最後餘奉天不但沒有理會，還專門下發了一份文件，要求基層員工不允許跨部門反映事件。
為此，一些好事之徒還因此將徐蒼定義為多管閒事之輩。
徐蒼笑道：“羅總還記得啊。那倒是好說了，現在怎麼辦，是想讓我們飛這架飛機？”
“這個......”羅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關鍵是這件事情上他是沒有乾預的權力的。他是運行係統的負責人，但是對外派哪架飛機沒有管理能力。
說到底，外派哪架飛機取決於成本因素。市場部核算成本後說外派1566這架飛機所產生的經濟效益最高，那這就是決定性意見。
徐蒼光是聽羅勇那猶豫不決的聲音就能大概想像出來羅勇此刻的表情是何等的糾結。他索性開門見山了：“這麼說的，你知道市場部的人為什麼為難我們嗎？”
“沒有，沒有，市場部怎麼可能為難你們呢？”羅勇趕忙說道。
徐蒼笑道：“大家又不是小孩子，一些事情不說破不代表不發生，咱們兩人就把事情攤開了說，我又不到處往外傳，羅總，你怕什麼？”
徐蒼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羅勇也不好隱瞞了：“徐蒼，你們洱海羊城的機票價格是五百多吧？”
“啊，怎麼了？”
“我跟你說，你這樣是壞規矩的。你這機票價格定這麼低，這不是砸牌子嗎？關鍵現在你們是依附在我們的公司名上，這樣間接性地會讓我們的品牌檔次拉低，市場部的人當然對你有意見。”羅勇總算是說出了真話：“徐蒼，要不你們把機票價格調高了，也就沒這麼多事了。你看看自從局方放開機票價格管製後，有哪家航司主動降價的，沒有吧！大家都有默契，你這屬於不懂事兒了，以後是要吃虧的。”
聽到羅勇說的話，徐蒼心情沒有半分波動。其實，剛才秦心說調不了飛機是因為空閒飛機都在檢查維護了。可隻要不是那種大檢大修，時間通常不會持續很長，就算拖延幾天，總歸是能調開的。如果篤定地說調不開，那就是不想調。
羅勇的意思徐蒼明白，或者準確來說，徐蒼之前就有所感覺。現在這個時代的民航從業者那就是飲露餐風的神仙，完全吃不得人間的煙火。都說賺錢不寒磣，可他們覺得賺稍窮一些的人就是一件寒磣的事情，仿佛下層人的錢裡都帶著低端的氣息。
不僅僅他們自己這麼想，還生怕同行不這麼想。所以，在局方放開機票的價格管製後，局方本意是讓航司擁有更大的定價自主權，以求將民航擴展在各階層，而非專供上層人的主流出行方式。
然而，航司們可都是端著架子，也沒有放下架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