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船嘍。”
divcass=”ntentadv”篙伯雖不敢大聲,但還不忘這般念叨了一句。
~~
偃師縣,從暗宅裡帶出來的女子們都被暫時安置在了三官廟的空宅裡。
薛白去找她們問了話。
若其中有官宦之女,便可坐實那些人掠賣良人的罪責,事情會好辦很多。若沒有,無非是繼續查下去,隻是會難一點。
“你叫什麼名字?”
“紅霞。”
“沒姓嗎?”
“是陸渾山莊的奴婢,家生子,從小就叫紅霞。”
“如何淪落至此?”
“八郎……宋勵要了我的身子,將我賣了……”
薛白想到了清丈田畝時看到的那些逃戶,得了大戶人家的庇護,看似過得好了,卻也成了物件。
“你可有什麼手藝?”
“奴婢會織布,會繡花……算嗎?”
“算。”薛白看了一下記錄,這些被救出來的奴隸許多都是會織布的,“到時可辦個織坊,你們重新過日子。”
紅霞沒想過還能過日子,抬頭瞥向縣尉,對他說的話有些期盼起來。
當然,眼下是辦不成的,偃師還不是薛白說的算。
“阿兄。”
薛嶄匆匆趕來,附耳在薛白耳邊,小聲道:“姐夫來了,在驛館。”
~~
到了驛館,杜妗帶著薛白走過長廊。
“五郎也是剛到,我讓他先收拾一下。”
“他是如何進城的?”
“他倒也機靈,弄得又臟又臭,扮成難民到了城門外,遇到了一個夥計辦完事入城,帶上了他。”
“王儀來了嗎?”薛白問道。
“沒,五郎是獨自來的。”
說話間,兩人進了長廊儘頭的一間小廡房,隻見杜五郎正捧著個碗在吃湯麵,餓死鬼投胎的模樣。
“我來提醒你,你現在很危險,王儀說李三兒隨時可能動手殺你。”
“彆急,慢慢說。”
薛白讓杜五郎先把湯麵吞了,再聽他說了與王儀在洛陽的情形,稍稍鬆了一口氣。
“有證據就好。”
杜五郎道:“有證據也要先說動韋府尹,再讓他派人來保你的命。”
“不。”薛白早有計較,道:“證據是用來在事後對朝廷交代的,還能指望朝廷看到證據來辦不成?”
“什麼事後?”
“除掉他們之後。”
杜五郎驚訝地張了張嘴,問道:“你是說……先動手除掉他們?可你不是官嗎?到地方上才多久倒成賊寇了不成。”
“地方上你死我活,隻有當賊寇才能對付得了他們。”
薛白知道,眼下彼此都有動手的心思,隻是都有顧忌擔心不能收場。
他先搗掉暗宅,既是借勢示威,也是趁機安排人手進入偃師,還可拉攏一部分人心,再分化對手。再加上王儀的證據,事後已能夠向朝廷交代,動手的準備就完成大半了。
現在的問題在於,實力還不夠強。
杜妗雖預料到薛白的心思,卻還是有些擔心,低聲道:“可漕幫有上千人,一旦動手,我們的人手完全不夠。”
薛白道:“先以掠賣良人之罪除郭萬金,此事呂令皓已答應。之後,扶持呂令皓、宋勉,以郭家留下的巨利離間他們與高崇,待時機成熟,除掉李三兒,則漕幫群龍無首,可各個擊破,最後讓河南府派人來鎮壓。”
杜妗道:“與其一開始就寄望於韋濟帶兵來鎮壓,不如我們先除掉李三兒,到時韋濟隻能來收拾局麵?”
“不錯。”
“但有一點,不能讓郭元良與他身邊人見到張三娘,我們來得及準備嗎?”
“時間得把握好,若早了,河南府官兵沒到,我們實力不濟,收不了場,可能被高崇殺了;若遲了,郭家父子能揭破我們設的局。”
“第一步的關鍵在於呂令皓、宋勉的態度,若他們支持,就是你們一起推出郭家頂罪;若他們不支持,會聯合高崇把罪責嫁禍在你身上。”
“郭家一進城,必然會有幺蛾子,彆慌……”
杜五郎本是來提醒薛白小心,沒想到隻聽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讓人根本聽不懂。
他懵了一會兒,乾脆捧起麵碗繼續吃起來。
說來也怪,他在洛陽時很擔心薛白的安危,可一旦到了薛白身邊,置身危險之地,他反而放鬆下來。心說隨它去吧,出了亂子有聰明人想辦法解決。
~~
郭萬金、郭元良父子也趕到偃師縣了,第一件事就是求見張家小娘子,希望向她請罪,卻遭到了拒絕。
之後,他們去見了高崇,態度很快發生了變化。
“這是個局。”高崇十分堅定,老生長談,“張三娘與薛白是一夥的,故意害你們……”
“縣丞認為該怎麼辦?”
高崇對郭家父子說話更沒顧忌,道:“簡單,或收買,或除掉。”
“除掉張家小娘子?怎麼敢?”
“你們還不醒悟?!”高崇叱道:“人家已經把罪責扣到你們頭上,這是你死我活之事。若你們求不得張家的諒解,還不如現在除掉,死無對證。”
郭元良有些嚇到了,臉色煞白;郭萬金則是撚須思索,問道:“能解釋得了嗎?”
“方才說了,張三娘必與薛白有私情。”高崇道:“除了她,偽裝成情殺,再除薛白。此事我還在安排。在我安排好之前,你們自去擺平。”
“若能不殺官,最好還是平息下來好,畢竟是多事之秋。”
“對了,去給呂令皓、宋勉等人送些禮,彆讓他們真以為人是你們綁的。”
“……”
這一番長談之後,郭家父子才意識事情比想象中嚴重,心中惶恐。
他們聽了高崇的建議,郭萬金很快便帶著禮物去拜會了呂令皓。
郭元良則到了宋家拜會。
他知道宋勵為了攀附張三娘,幫著薛白誣陷他郭家,心中怨恨,臉上卻帶著親近的笑容。
“都是多年的朋友了,八郎還能不知道我嗎?豈能真敢動公卿的女兒?”
“我就是知道你郭二郎。”宋勵道,“才會認為真是你的人差點害了三娘。”
聽他語氣,仿佛張家小娘子已是他妻子一般。
郭元良心中鄙夷,笑道:“八郎啊,我聽人說,張家幾個女兒,嗜賭如命,性情潑辣。你家中似乎有意為你向張家提親?”
他也很清楚,要讓宋家兄弟清醒過來,先得打破他們的幻想。
沒想到,好言提醒,宋勵竟是不信。
“郭二郎說這話不心虛嗎?那般嬌俏可人的一個女子,你說潑辣?”
“嬌俏可人?”
“我親眼見過,如何不知?”
郭元良不信,苦笑道:“看來你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了。”
“多年老友,你便這般想壞我姻緣?她漂亮溫婉可不是我一人說的,我四妹還為她畫了畫像。”
“哦?可否容我一觀?隻看一眼即可。”
看不看畫像,郭元良早晚也得去賠罪,都能見到。但宋勵見他如此上心,還是瞪了他一眼,心中防備起來……
那畫像頗為寫意,雖不能很具體看清張三娘的相貌,但確實勾勒出了她的氣質。
郭元良看了,隱隱覺得畫中人有些麵熟,可他分明從未見過張家小娘子。
“到底在哪見過呢?”
他喃喃著,目光落在畫中人那顆淚痣上……
今天也更了1萬字,明天28號有雙倍,求月票~~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