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先生,請這邊來。”身側響起領路的小廝的話語聲。
月籬連忙回過神來,繼續打量著四周,襄府四處的布景和結構跟她所身處的真實襄府大相徑庭,道路的鋪搭,涼亭、樓閣、廂房等的外貌和方位皆是不一樣。
方才她站在府門外,尚還覺得跟多年後無甚差彆,可現在走到裡麵,卻發現兩者完全是不一樣的兩個府邸。
由此可想,在蘭株公主死後,襄黔替換的豈止是籬花樹,他儼然是將整個襄府都推翻了重建而成的。
他是有多愛蘭株公主,才在蘭株公主死後,無法忍受昔日相同的景致總是出現在眼前,而不得不去以這種極端的方式將過去一草一木全盤否定,重鑄記憶。
“您請稍後,容小的先進去通稟。”小廝的說話聲再次響起。
他們此時已到了黔蘭院。
敞開門的主屋內持續傳出婦人的痛叫聲和哀嚎聲:“好痛,我不行了……”
門裡走出一人,正是襄黔。
這時的襄黔,神態不似多年後的玩世不恭,周身的打扮也非一副吊兒郎當的勞役田翁隨性模樣。
他麵容屬中年,身著名貴錦緞外衫,頭發一絲不苟地綰起,一副高門府邸、積威深厚的貴人模樣,穿著儀態都極為講究,剛一出現,月籬就感覺一股濃鬱的貴氣撲麵而來,威儀十足。
正候在門口的藥師一見襄黔,連忙雙腿跪地,恭敬地躬身拜見:“參見太尉大人!”
停在藥師衣領上的月籬聞言,心道沒想到過去的襄黔竟身居高位,曾是朝堂重臣,若沒經過此一遭,她壓根無法將太尉和多年後如老頑童般的襄黔聯係到一起。
“藥師請起。”襄黔親自將藥師攙扶起身,他的眉宇間滿是憂愁,還透著一絲絕望。
“請藥師隨我我進屋,看看我家夫人。”襄黔邊說邊親自將藥師引入屋內。
籬花實體的月籬借機打量屋內四周,這是襄黔和蘭株夫人寢居的主屋,屋內的幾處矮幾、桌案上皆擺著插有新鮮籬花枝的青瓷花瓶。
籬花花枝散發著淡雅的花香氣,隻可惜此時屋子裡正充斥著因待產而產生的血腥氣,倒是將花香氣完全壓住了。
耳邊婦人的嚎哭聲還在不斷響起,越來越清晰,月籬抬眼看向前方,見一張梨花木床上,四麵圍著素白紗帳。
隔著紗帳,隱約可見帳內一名麵目模糊的婦人正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被,她的周圍有數名婢女和產婆正在幫其助產,所有人的神情此刻焦灼又緊張。
一名產婆正隔著一床被子,伸手探入在婦人的下身,一陣摩挲,她手臂一伸一縮之間,婦人嗓音間發出的聲浪便一波高過一波。
產婆抽出手時,一雙手上全是血。
和藥師重新回到屋內的襄黔一看,臉色頓時沉下去,他快步走到那產婆跟前,急聲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產婆憂心地搖搖頭。
襄黔這時想起了藥師,他快走過來,將藥師引導床邊,道:“請藥師先生速速幫我夫人看看。”
藥師神色嚴肅地點頭,當即上前,坐在床邊的一張漆木椅上,伸手捏住床上婦人的一隻手的手腕處,為其把脈。
身後,不斷有婢女進進出出,手中端入一盆盆的清水,又端出一盆盆的血水。